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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1 / 3）

午課的主講人是克萊德神甫，那天一直盯著她看的年輕男人。

他今天仍然穿著黑色平絨長法衣，頸間系著一條白色圣帶，下半身則是長褲和锃亮的高腰靴，顯出高雅大方的氣質(zhì)，冷漠的藍眼睛不管望向哪里，都會流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垂憫神色。

艾絲黛拉對他感興趣極了。

那天，她和凱瑟琳嬤嬤對峙時，他幾乎是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她，眼神比火山還要熾熱；可今天，她離他那么近，只要他低下頭，就能對上她含著笑意的眼睛，他卻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眼。

如果他不是欲擒故縱的話，那可太有意思了。

不知道那幾個嬤嬤什么時候才會把她的事情告訴教區(qū)神使，在這之前，她只能自己找點兒樂子解悶。

當(dāng)然，這并不是說，她對克萊德神甫生出了那方面的興趣。她只想知道這人在盤算什么，而且他的表情也太有趣了。

他的神色有一種超脫于世俗之外的冷淡，仿佛洞察一切，漠視一切，不為一切能入眼的事物所動，眼睛深處卻潛藏著一種類似于痛悔的情緒，尤其是當(dāng)他講解頌光經(jīng)時，那種痛悔幾乎化為自我厭惡。

他似乎想擺脫什么，卻又情不自禁地被其引誘。

假如他想擺脫的是她的話，她愿意幫他一把，保證他再也不敢想她。

臨近下課時，克萊德神甫手捧頌光經(jīng)，帶領(lǐng)女孩們做了一次禱告。神女每天必須禱告三次，分別是晨禱、晚禱和睡前禱。

禱告結(jié)束后，艾絲黛拉玩味地發(fā)現(xiàn)，他眼中的痛悔變得更濃重了，同時自我厭惡也加深了。他究竟在痛悔什么，在厭惡什么？

就在這時，下課鈴響了，她對克萊德神甫的細品慢賞也隨之結(jié)束。

艾絲黛拉面帶微笑地站起來，還沒來得及走出教室，就被一群香氣襲人的小姑娘圍住了。

自從她幫她們擺脫凱瑟琳嬤嬤的壓榨后，這樣的情景幾乎每天都要上演幾次。

她們親昵地擁抱她，親吻她的臉頰，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細聲細氣地對她噓寒問暖。

一開始，艾絲黛拉還有些茫然無措，多經(jīng)歷幾次后，她就恢復(fù)了泰然和鎮(zhèn)定，能面不改色地和她們打交道。盡管當(dāng)她們挨個兒吻她的臉頰時，她的耳朵都快紅透了。

艾絲黛拉忙著應(yīng)付熱情的小姑娘，沒注意到被她細品慢賞的“克萊德神甫”，此刻也在對她細品慢賞。

他其實一直都在觀賞她。表面上他一眼也沒有看她，實際上只要他愿意，世間萬物都是他的耳目，都可以看她。

微風(fēng)拂過，椴樹葉子發(fā)出簌簌的聲響，每一片椴樹葉子都是他的眼睛。它們是一個個鮮綠色的心臟，籠罩在她的頭頂，在她的耳邊輕輕搖晃，發(fā)出怦然跳動的聲響。樹脂散發(fā)出來的清香，也是他的眼睛，它們能四處游動，貼近她的呼吸，潛入她的內(nèi)臟，視野范圍比椴樹葉子更廣。

除了芬芳的椴樹，無處不在的空氣、陽光和霧氣也是他的眼睛。

他的耳目覆蓋了整座神殿——或者說，神殿也是他的耳目。所以，即使他把克萊德神甫的眼睛閉上，仍能洞察秋毫般看見她身上的每一處細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