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心中暗喜,齊聲應道:“愿為指揮使(執政)效死。”
眾人回到帳中,一會兒便報四名亂兵代表在帳外等候,呂方側頭與王佛兒低語幾句,才讓那四人進來。那四人體格魁梧,皮膚黝黑,看來都是多年歷經苦戰的老卒了,看來都害怕的緊,持禮甚恭,最后面的那個還不時轉過頭去往帳外看,恐怕是在看那條路逃跑比較方便。
呂方沒好氣的說:“你們不用看了,帳外沒有刀斧手侍候。”
呂方身后后面立刻傳來一陣哄笑,最后那人臉色一紅,卻是不敢往后看了,前面那三人卻是臉色漲的通紅,忍得辛苦才沒笑出聲來。
這時帳外一個衛兵送了個籃子進來,放在四人面前,揭開蓋布,是些玉米面窩窩頭,還有一大罐菜羹。呂方指著盤子笑道:“某知道這些日子糧食吃緊,你們也餓得慌,某讓下面晚飯多準備了些,某們一起邊吃邊說。”
那四人卻是不敢,只是推脫,過了半響方才每人拿了一個窩窩頭在手上,蹲在一旁,卻不敢吃,只是眼睛盯著呂方,看有無吩咐,呂雄王佛兒他們倒是不客氣,坐下便吃。呂方看了這般情景,苦笑道:“你們方才在下面可沒這般小心,快過來一起吃,不然等下軍棍侍候。”
那四人這才放心的開始吃起來,一開始吃的慢些,后來可能是這些日子餓得緊了,大口的往嘴里塞,為首那人不小心一口噎住了,哽的滿臉通紅,呂方隨手舀了一碗菜羹遞過去,那人也沒看,順手接過喝了兩大口,才咽了下去,看到遞菜羹的是都指揮使,嚇得趕緊跪伏在地上,連連叩頭,口稱死罪。
呂方將那人扶起,笑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又未犯軍律,為何下跪?若是吃飽了,某們便談談今日的事情。”
那人戀戀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躬身行了個軍禮:“某名叫龍十二,蔡州人氏,原在蔡州刺史秦宗權麾下,后來秦宗權為宣武朱使君所破,便降了朱溫,直至今日,今日之事,并非某等敢于犯上作亂,只是活太重,吃的太少,周圍淮南諸軍又欺凌某等,把某等當奴婢對待,實在是忍受不下去了,方才做那無行之事,還請都指揮使寬恕。”
呂方皺著眉頭,仿佛在回想什么,過了半響,說:“寬恕之事休提,有功既賞、有過既罰是軍中鐵律,不過一事不再罰,既然已經罰了你們今日多干一個時辰,此事便了了。某記得那王許乃是青州兵,原先乃是朱珍麾下,你們卻說是蔡州兵,莫非某記錯了。”
龍十二臉上喜形于色,沒想到這指揮使這般好說話,區區多干一個時辰便了了大過,口氣更是恭敬:“指揮使好記性,那王許的確是青州人氏,當年朱珍將軍招來的,不過這軍中幾乎全是當年的蔡州降兵,只有兩三百人才是那青州兵,都在濠州東門那晚,被大人殺傷頗多。”
呂方心中暗喜,若是那秦宗權的降兵,那定對朱溫有怨尤之心,家人恐怕也大半在那些年朱溫和秦宗權的大混戰中流失,自己只要以恩義相結,以軍法約束,不難并入自己班底,想到這里,聲音更是溫和了三分:“奇怪了,蔡州兵自某朝開國以來,素以精悍著稱,那秦宗權雖是反賊,但麾下兵馬的確是天下強兵,楊王麾下的黑云都便是孫儒的降兵組成,端的是精悍無比,怎么你們那天怎么如此稀爛,害得某還挨了20軍棍,倒是那王許的青州兵還不錯,那晚要不是有床弩,恐怕還破不得濠州城。”
龍十二臉色漲紅,怒道:“指揮使不知,那青州兵如何能與某們蔡州兵相比,自從降于朱溫手下,蔡兵就被另眼相看,無論是兵器鎧甲還是口糧都低人一等,稟賜更是從來沒有,誰他娘的還為他朱家賣命。要不是這玩意洗不掉,”他指著臉頰上的刺青,“老子早就跑了,憑某這一身武藝,哪里沒有口飯吃。”
呂方心中暗爽,不怕你們驕狂,就怕你們沒本事,口中卻說:“某看不一定吧,楊王手下的黑云都某是親眼見過的了,的確是勇悍善戰,攻打商隊之役某人數是他七八倍,還用了許多計謀,死傷的還比他多幾倍,大家都是蔡州兵,可濠州之戰,你們可不怎么樣呀。”
龍十二臉色已經由紅變紫,由紫變青,卻說不出話來,他心中暗誹“還不是你的毒計,夜里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堵在坊里,等搞清楚怎么回事,刺史府已換了旗幟,泗州坊墻上滿是宣潤弩手,也搞不清楚外面有多少敵軍,若是不識趣一把火就全成了烤肉。”口中只好說:“都指揮使的妙計,又豈是某等能夠揣摩。不過南兵的確不行,柔弱輕佻,不耐苦戰,若是水戰或是遠遠地射箭那也罷了,若是戰陣之上,白刃相交,三個也敵不得某們蔡兵一人。”
旁邊的呂雄聽著龍十二的話,肚皮都快氣破了,正要上前斥罵,肩膀卻被一只大手按住,回頭一看正是范尼僧,范尼僧嘴唇翻動,卻沒出聲,看那口型,卻是一個“激”字。這時卻聽呂方說道:“口說無憑,也罷。你等將軍中愿意留在某手下的人列出來,另立一營。至于武器鎧甲,暫時沒有辦法,糧食的問題,你們回到營中,告訴士卒們,三日之后,必有變化。你們放心,在某麾下若是忠實能戰的,妻子田宅的不用擔心,一年之前某不過是個豪強盜賊,今天已是朝廷命官,那數年之后誰又知道某是什么呢?”
那四人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里滿是興奮的顏色,跪倒在地,齊聲喊道:“軍中一千人除了那百余青州兵外都不愿回宣武鎮,指揮使如此抬愛,某等愿為之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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