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別在這裏礙眼。你和聞妄戈簡直是臥龍鳳雛，一個比一個招我生氣。”江瑜守揮了揮手，正打發他呢，卻突然收到了門外的傳訊，上面寫著：離薄魔尊來訪。

江瑜守把書從臉上拿下來，坐直了身體，似笑非笑道：“你們倆，唱雙簧呢？沒完沒了了是吧？”話是這么說，卻也不好攔著人，還是讓聞妄戈進來了。

聞妄戈笑吟吟地進了門來，一襲玄衣倒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他像是無意久留一般，只是站在門口處，說了一句，“有一件事兒忘了說了。”

兩人的目光投了過來，但是聞妄戈沒說話，只是拿那雙好看的眼眸和他們對視，可惜再漂亮的眼睛也不會真的說話，在急于得到答案的人眼裏反而更顯面目可憎。

江瑜守磨了磨牙，“離薄魔尊有何高見？”語氣像是有些陰陽怪氣。

鳳臨羨這才註意到，他一般喚聞妄戈都是直呼其名這般稱呼尊號倒是少數情況。

聞妄戈相當寬宏大量地沒計較，只是不動聲色地說道：“沒什么，就是有人告訴我一件事——殘明書頁本來在很久之前是完整的，稱作‘兩相照’，只是分兩次丟了，第一次丟在修真界后，才得名殘明書頁，而第二次......也是丟在了修真界。而且其中遺失的一片殘明書頁，已經碎成了好幾片了，而另一片才是下落不明，疑似認主。”

江瑜守眉心一跳，忍不住罵道：“幽冥都是吃干飯的廢物嗎？”這么重要的東西居然能丟兩次，還一次都沒找回來？！

“話已送到，我不久留了。”聞妄戈點了點頭，沒打算聽江瑜守的情緒發洩，拉著鳳臨羨相當自然地就走了，自然到連正在氣頭上的江瑜守都沒察覺出不對來。

鳳臨羨也沒察覺，他心裏難得的存著事兒，更是沒有註意到聞妄戈的小動作。聞妄戈勾著他的手指笑道，“你師兄和你說什么了？怎么這么沒精打采的？”那家伙不會偷偷給他家小劍修說他壞話吧？

鳳臨羨抿了抿唇，張口飲了一口他捧來的茶，等舌尖上泛著的微苦散了，這才開口道：“只是剛才聽師兄說了些成年舊事。”他把方才那事說了，想了想，似是要說點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聞妄戈倚著他，懶散地聽著，卻不像是多有觸動的模樣。等到聽罷，他這才湊過去，白皙的手指壓著他的唇瓣，眼裏浮現出真切的笑意。

鳳臨羨這人呢，倒是妙極。興許是所謂有得必有失，他于劍道上出類拔萃的天賦，似是從人情世故那一塊兒奪過來似的。尋常不顯，卻總是在某些時候，表現出他那種天真到迷茫的天性來。

就如同在鏤顏那時，鳳臨羨問他，瑾瑜與璇璣兩人自我犧牲，卻又相互消磨，互為彼此之枷鎖，宛如飲鴆止渴，有何意義？他不答，是因為知曉這只是身在局外、旁觀之言罷了。而局中人，看不真切，亦或是飛蛾撲火，百死不悔。

而鳳臨羨從未身在這局中，他的出身，他的天賦，他手中的劍，早已為他斬出一片清明坦蕩的前路，不曾被云翳遮眼的人，自然不懂霧中人為何失路。

人有生老三千疾，遭苦逢厄不可醫。

可君居九重云端處，怎知人間疾苦？鳳臨羨的確是生在高處許久，縱使曾身入幽微劍斬邪魔，但卻在某些地方反而執拗疑惑得如同少年，卻瞻前又顧后得不似他了。

興許對方的疑惑并非是對著所謂的命運弄人，而是對著他自己的:倘若有一日，這命運作弄于他，他手中的劍卻無法護佑其親近之人，那么又該如何？

他也曾于生死間游走數次，但那只是刀光劍影間的交鋒，斷沒有那般斬不斷理還亂的牽連:束人手腳而快刀難斬，煎熬心身而百轉難還。這些是他全然沒有體會過的經歷，因此反倒在聽聞后冒出些杞人憂天的想法。

可惜，這個問題連聞妄戈自己也想不出來答案，或者說此事本就無解，不必多想，無需掛懷。作為魔修，他骨子裏就帶著及時行樂的灑脫。

聞妄戈笑吟吟地在指尖下了幾分力氣，在他淡色的唇上揉弄出幾分艷色來，輕而易舉地將生于仙閣的仙人從云端拉了下來，染此紅塵，入他懷中，像是在撥弄一團藏著寒意的雪，從中執拗地找尋到一枝帶著春芽的枯木，直至入骨生花。

他清朗的嗓音卻將話說得輕而緩，像是天上飄飄渺渺的云，又似□□裏影影綽綽的紗，“仙君，我只教你一句，與有情人，當做快樂事。”尾音壓得低低的，像是勾人的小鉤子似的，鬧得人骨縫都發癢。

似是被蠱惑了一般，鳳臨羨張口，舌尖舔了舔壓在唇上的手指，而后主動地仰頭親吻他柔軟的唇，手親昵地攬住聞妄戈的脖頸，另一只手握著他的肩膀，離他更近了一些。

一個相當親密的吻，足以稱得上耳鬢廝磨。親完了，鳳臨羨低頭看著聞妄戈的臉，伸手蹭蹭他的臉頰，卻是說道:“問誰也不該問你的，你的回答一向不靠譜。”

聞妄戈散漫地倚著他，聞言也不惱，只是笑道:“那你去找你師兄去，他有的是靠譜的回答和道理。”

鳳臨羨一僵，默默地搖了搖頭表示拒絕，“突然覺得我想開了，不必請我師兄開悟。”

“你最好是。”聞妄戈揚眉，不由得有幾分好笑，“你就是最近日子過得太清閑了，想得太多。”

鳳臨羨頓了一頓，卻是點頭讚同道:“確實。”說是明悟也談不上，不過到底是覺得心裏透徹了些，卻也并不著急去細想，只是散漫地和聞妄戈窩在一塊兒消磨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