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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回營地，月頭已升高，駐扎在邊塞城堡外輪防的幾十頂營帳次第燃起燭火，夜色中光華搖曳。

到得伙房，鄧?yán)嫌脙羲戳耸郑γβ德甸_始切菜；秦惜心不在焉一旁看顧著竈火，幾番走神，險些讓躥出來的火苗撩著了衣角，急急后退幾步，一臉狼狽。

鄧?yán)蠐]揮手趕他：“今日看樣子是無心做事了，你去休息吧。”

“……抱歉?！闭滴迥昵敖o送出絳羲城的日子，要他如何定得下心？

回帳，鞋襪未褪便直接倒回硬邦邦的木床，手臂遮住眼眸，將自己蜷成一團(tuán)。

夢境裏又見得那人一臉困惑盯牢自己看的呆呆表情，聽見那人不知所措又顧忌重重的小心：“夕情，你在生什么氣？”

……

我在生什么氣？

氣你不懂風(fēng)情，氣你欲蓋彌彰，氣你、竟然當(dāng)真敢忘了我……

混蛋雅月圓……

…………

迷迷糊糊將睡未睡間，忽然被一陣緊急集合令驚醒。他睜開眼，聽得帳外奔跑聲和吆喝聲此起彼伏，不似發(fā)現(xiàn)敵情，忙亂中似乎還透著一股子喜氣。

鄧?yán)险眠M(jìn)帳來拿幾許調(diào)味品，秦惜問他外頭發(fā)生何事。

“有大官來閱兵，臨時集合，營裏要去一半將士。你繼續(xù)睡罷，同我們這些伙頭兵無干系?！?

“哪裏來的官，王城嗎？”

“聽說是奉圣旨，來邊防替禁衛(wèi)軍挑選補(bǔ)充新鮮戰(zhàn)力?！编?yán)系溃靶U年輕的，二十開外，同你一般年紀(jì)。是個王爺?！?

心口突兀一緊，秦惜登時從床頭一躍而起，不自覺揪緊自己胸口衣襟，聲音微顫：

“王爺？是……三王爺嗎？”

不待對方回覆，已是一陣風(fēng)刮出帳外，往人聲鼎沸處急急奔去。

“秦惜，等等，那地方你不可去──”卻又怎么喚得回那一溜煙跑得不見影的人，老者連連跺腳嘆氣，“你這孩子，軍營豈是戴罪之身私闖得了的，你，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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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夜深千帳燈（二）月圓x秦惜

章二

距邊堡幾裏開外的校場上，數(shù)十支火把綿延熊熊燃燒，將整坪校場照得燈火通明。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站滿駐守邊關(guān)的精兵，齊齊整整列成二十縱二十行陣型，方方正正，面朝邊堡方向鋪陳開去。

足有兩人高的圍欄處早已圍了一圈未被都尉選中參與閱兵的下層兵眾，小聲而興奮的喧嘩著，個個爭先恐后踮起腳尖從圍欄縫隙往校場裏瞟去眼光，人頭攢動。畢竟這荒山野嶺的關(guān)外有京官巡查還是破天荒頭一遭，即便不能去內(nèi)中一展身手，湊個熱鬧也是好的。

秦惜心頭狂跳不休，費(fèi)力排開人群擠到最前面，卻給手臂粗的柵欄擋住，無法再多靠近校場幾分。唯一的進(jìn)入口有士兵嚴(yán)格把守，刀戟森嚴(yán)，火光映射下寒光凜冽。

他竭力趴在圍欄縫隙中朝校場裏眺望，隔著排列整齊的軍列人墻，蒼茫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楚站在軍隊最前方的幾抹模糊身影。

會不會是雅月圓？

猶如久旱突逢甘霖，困頓已久的心狂熱顫動起來，他摳緊了木制柵欄，指尖忍不住微微發(fā)顫。

他較之旁人更為急切渴盼的表情引起了幾個下等士兵的註意。

看他唇紅齒白，相貌俊逸，身上穿著伙頭兵的衣服，在這支戍邊軍隊中顯然是流囚身份，立時便起了欺壓之心。

其中之一喝道：“餵，不在伙房好好煮你的飯，跑到校場來是想作甚？”

當(dāng)下推了他一把，趁隙還在腰間輕佻摸捏。

秦惜頭也不回一巴掌便扇過去，給人輕而易舉抓住胳膊在手裏。

“還有膽反抗！”對方詫笑，捏住他胳膊的手用上幾分力，“有點骨氣嘛！”

在營中因著自己那張女兒般嬌俏的臉，早已不是第一次遭受這種輕薄和故意挑釁，秦惜怒目回瞪，抬腿便踢，卻只是再次徒勞無功的給人制住。這次他連雙腿都給制住，壓到單膝著地，脖頸被人按住，無論如何掙扎也抬不起頭。

雙眸幾欲噴出火來，他竟又忘了，他一身功體早廢，再不具爭強(qiáng)斗狠的實力。

他花了五年時間來認(rèn)清這個事實，本已心灰意懶，認(rèn)命從天，今日卻在那人極有可能出現(xiàn)的校場外，鬼使神差的重新計較起這一切。

秦惜胡亂掙扎著，豁出全力左閃右躲要脫開那幾個士兵手如刀鉗的桎梏。耳旁聽得校場內(nèi)傳來陣陣喝彩，演練竟是已開始，圍欄外所有人註意力都被吸引到光亮如晝的校場中心，無人分暇瞟向這邊一眼。

“放手！”低聲怒喝。

“年紀(jì)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卑粗氖钟稚蛄肆?，語帶猥褻，“伙房待得寂寞難耐，來這廂尋些人氣？索性陪哥幾個耍耍?！?

秦惜扭過頭，張嘴一口狠狠咬在按住自己肩膊的小臂上。他用了十分的狠力，把對方咬得當(dāng)下見血，怪嚎連連，松了勁，捂著傷臂后退兩步。趁此間隙秦惜翻身而起，不顧一切朝校場入口奔跑過去。

守備校場入口的士兵只見一人跌跌撞撞奔馳而來，兩柄長劍立時出鞘橫阻身前，沈喝：

“退下！”

那闖過來的年輕伙夫渾然不覺森寒冷意，腳步未停，徑直迎劍上前。

識得這人身上穿著的好歹是己方衣飾，并非外賊。士兵對望一眼，不約而同提劍攔截，一左一右將秦惜圍困，眼角余光瞟見秦惜身后有幾個身影停頓了腳步，觀望片刻悻悻轉(zhuǎn)身。

內(nèi)中有士官聞聲步出，皺眉看著被反剪雙手的秦惜：“鬧騰什么？王爺在裏面閱兵，驚動了要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