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在情急之中,程勉沒有控制住手上的力氣,蕭曜眼前迅速黑了一片,他下意識地抬手一擋,竟沒有推開,益發覺得程勉的手心燙得驚人,而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被他的手點著了。
蕭曜怎么也料不到,明明年紀一般大、身量也相仿,彼此間力量的懸殊會到這個地步。他又驚又怒,不由得用盡全力,狠狠地掐住了程勉捂住他口鼻的左手手腕。
聽到異樣的響動后,元雙匆忙又拉起了簾子,一待看清蕭曜和程勉扭打作一團,當即叫出聲來:“……五郎,使不得!”
這一聲驚呼終于警醒了程勉,一怔之余,旋即松開了手。
雖然只有極短的工夫,可蕭曜不僅臉到頸項被憋得通紅,連眼白都染上了赤色。伴隨著一陣接著一陣的嘶啞空洞的咳嗽,整個人也因為難以喘息,痛苦難當地蜷了作一團。
元雙已然面無人色,不顧一切地沖過來扶住蕭曜。蕭曜死命掩著嘴,竭力想藏住咳嗽,可越是這么想,越無法如愿: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攫死了他的喉頭。
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茹白玉也醒了,見蕭曜的臉色發青,忙用力扳直他的背,又示意元雙攬住他的肩膀,以免他嗆到自己,然后連聲疾呼提醒蕭曜:“殿下……殿下,殿下莫要吸氣,求殿下靜下神,再緩緩將氣吐出來……”
可無論她喊得多么急切,聲音都像是在很遠的地方。蕭曜怎樣都掙不開茹白玉和元雙,眼前更是如有漫天蚊蠅亂飛,他不禁益發地著急,用力深吸一口氣,只想出聲安慰他們,就在這時,胸口緊緊繃著的那根弦,毫無預兆地斷開了。
……
蕭曜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感覺到光亮后,他費力地掀起眼皮,頭頂和胸口間似乎被牽上了一條細線,略一動,就帶來撕扯的疼痛。
目光所及之處,皆模糊成一片,又過了不知道多久,視力終于恢覆了些,而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元雙泫然欲泣的神色。
唇舌干渴如焦土,沒有說話的力氣,想扶住元雙坐起來,伸手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握住了另一個人的手腕。
轉過目光這樣一個動作也成了考驗。在認出手的主人后,蕭曜總算想起來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抓了多久程勉,忙不迭地松開手,又移開了視線,低聲說:“……元雙,我要喝水。”
雖然只能發出微弱至極的聲音,但已經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元雙哆哆嗦嗦地拿來水囊,小心地托著蕭曜的后頸,餵他喝了幾口,才以同樣輕到不能再輕、近于恍惚的聲音喊了一聲“殿下”。
冰冷的水滋潤了喉嚨和嘴唇,也帶來新的疼痛。蕭曜又積攢了一些力氣,努力牽了牽嘴角:“……我一定嚇到你了。”
元雙搖頭,竭力忍耐的淚水終于在聽見這句話后奪眶而出:“奴婢無能,殿下受苦了。”
蕭曜的聽力還是沒有完全恢覆:“出山沒有?”
元雙搖頭:“殿下方才昏睡過去,茹娘子下車換了大夫來……幸好殿下醒了。”
蕭曜疲憊不堪,又閉上眼睛:“嗯。”
元雙拉住他的手,又不敢用勁:“殿下不要睡著了。”
聽見她的哭腔,蕭曜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我答應你,我不睡。程勉在發熱,你記得讓鄭大夫也看看他。”
盡管答應了元雙,且隱約知道再睡就不妙了,可對現在的蕭曜而言,“醒著”一則太難,二則也太痛苦了。蕭曜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明明已經在下山,但從胸腹到五官,反而比在山裏還要難受,到底又是什么在捏著他的口鼻,攥著他的心肺,還在狠狠拉著他的關節呢?
回程一定不能走同一條路了。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再反覆,直到他意識到,也許終生也回不到京城了。
離京至今,蕭曜始知鄉愁。
到安西驛時,玄池嶺西側飄起了鵝毛大雪。
蕭曜是被背下車的,終于來到溫暖的室內后,他剛喝進一口熱水,就因為胸膛的劇痛,撕心裂肺地吐了起來。
前來服侍的驛丞和雜役見多不怪,熟練地除去蕭曜的外袍,用早已準備好的熱手巾用力地擦拭他的胸口和四肢,接著不顧蕭曜的抗拒,繼續給他餵加了鹽的熱米湯。
這一系列的舉動無異于酷刑,元雙嚇得肝膽俱裂,卻也知道這是不得已之舉,只能用力將蕭曜摟在懷裏,一面安撫他,一面掉眼淚。如是折騰了大半個時辰,一直到蕭曜的皮膚被擦得像熟透的蝦子,驛丞才滿頭大汗地丟下手巾,伏地向蕭曜告罪。
直到這時,蕭曜的意識才算是恢覆了大半,他有氣無力地擺手,示意一干人等起身,又費力地說了幾句話,待元雙靠近他唇邊,分辨出來他說的是什么時,眼淚先一步掉在他的臉頰上。
蕭曜推了一把元雙的胳膊,元雙哽咽著說:“殿下問馬驛丞,兵士們可安置了?”
“早已準備好了湯飯和熱水,他們都在休整。馬匹也都栓好了。”
他接著問馮童在哪裏,元雙說:“馮童無事。他換一身衣服就來服侍殿下。”
蕭曜的腦子遲鈍得厲害,半晌后搖搖頭:“不要他。”
然后又說:“你也走。”
元雙楞住了,這時馬驛丞察言觀色,說:“陳王殿下沒有翻過高山,難免不適,待休息幾日,慢慢恢覆飲食,就無礙了。元娘子一路上也辛苦了,今夜也請安心休息,下官會安排人守夜,照顧殿下。”
聽完這一番話,蕭曜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嗯。”
他看向元雙,神情極堅決。眼看他不肯罷休,元雙再不情愿,此時也只能擦干淚水,點了點頭,又不甘心地央求:“奴婢睡在一旁,萬一殿下要人端茶送水,他們不知道殿下的習慣……”
蕭曜搖頭:“我不渴。”
他的臉上一片潮紅,因為神情尤為堅決執拗,眼睛亮得驚人。元雙不敢再與他僵持下去,只能不甘地答應:“可不守著殿下,奴婢又如何能休息呢?”
蕭曜只是合上眼,再不看她。
這一回他很輕易地睡了過去——也可能是再次昏了過去,只是這一次終于不再有人試圖再喚醒他,而他也知道,玄池嶺已經被拋在身后。
再被奇怪的動靜吵醒時,蕭曜只當是起了大風。
他迷迷糊糊地想怎么會開著窗,翻了個身強撐著坐起來,只想盡快合起窗,可起身后踩到的不是地板,卻是他人的身體。
蕭曜渾身汗毛登時立了起來,他顧不得渾身酸痛,下意識地要喊馮童和元雙。但他的嗓子根本發不出聲音,而這時榻邊人也開了口:“殿下,前幾日嶺西大雪,壓倒了安西驛一半的屋舍,炭火亦不足,只能請殿下海涵,容我在此歇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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