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是個勤快的姑娘，端茶出來發現沒有自己的位置了，跟她娘說了一聲去灶房熬稀米湯準備漿洗。院里就剩下胡寡婦和顧明溪，兩個人邊干邊說。“胡嬸兒嫌住在一個院里有人閑言碎語，我倒有個法子讓你們清清靜靜。”“什么法子？”“簡單，我看你們有三間倒座，不如改一間做灶房另兩間住人。到時候封了院里的門，在后墻開門，和這院子完全隔開。”這法子……胡寡婦手里的活計慢下來。顧明溪繼續勸說：“就胡嬸兒這院子，每個月租三兩銀子不成問題，這些錢攢起來供兒子讀書綽綽有余。你和杏兒騰出來或者出去做活，或者做點什么小營生日子寬敞的很。”沒錯，每月白得三兩銀子，她們家日子立刻輕松起來，再勤快些兒子的聘禮，姑娘的嫁妝也能慢慢有指望。想通了胡寡婦激動的不得了，滿臉驚喜：“姑娘這法子好，在后墻開門等于出門就是街。”“是啊，胡嬸兒房子保養的精心，咱找那種齊整人家住進來，既沒是非又省心。”顧明溪也是真心高興。“那成，我今天就找人給倒座封門開門。”胡寡婦也是著急，這幾年沒日沒夜漿洗衣裳，早就夠夠的。顧明溪站起來甩甩手上水珠，笑的輕松：“胡嬸兒不急，等我給你找來齊整的客人也來得急。”“那就麻煩姑娘了。”胡寡婦也跟著站起來撈了圍裙擦手，臉上是千恩萬謝。顧明溪擺起職業笑臉：“胡嬸兒等我給你帶客人來，可別零零散散分租出去，住的人多是非多，再說來來去去整天費神召客，那些人也不愛惜房子，誰知道是干什么的。”要是胡寡婦零散租出去，自己不就白忙活了，這得預防。“行行行，明白，等姑娘給我召齊整的人家我出傭金。”哈哈哈，真上道兒，顧明溪心滿意足回到通勝行，發現汪黃二人不在，陳玉正在接待一位中年客人，看起來挺斯文衣著樸素。陳玉看到顧明溪臉色一喜：“柳先生這位是我們顧牙人，你要租房子可以讓她幫你。”“……”這叫什么？想什么來什么，看他衣著估計西道巷那宅子有指望。顧明溪挺胸收腹掛起職業微笑：“柳先生請坐，不知道你要什么地段，什么價位多大小的宅子？”……開張開的如此容易，容易到不可置信。顧明溪寫好契約，收完傭金帶著標準職業笑容離開胡寡婦家，穩穩妥妥走出西道巷走到大街上。忽然她雙手捂住嘴，開心的仰天大笑，無聲歡呼‘開張了~~~’行人來來往往回頭矚目，看街上有個姑娘跟傻子似得。小鳥般飛回通勝行，把第三份契約和傭金給陳玉——收拾契約也歸陳玉管，然后等著陳玉檢查完退回一半傭金，這就是顧明溪的工錢。“嘖嘖，顧牙人這生意做的真是神不知鬼不覺，讓人佩服。”汪源似調侃似嘲諷，在座位上拉長調子。嘛意思，什么叫神不知鬼不覺，意思我跟做賊似得？那油膩膩的笑容，讓顧明溪想給他個側踢。把傭金收到懷里，顧明溪皮笑肉不笑：“汪先生每天接不完的客人，自然看不到我這一星半點。”麻蛋，頭牌讓你腎衰。汪源還想說什么，顧明溪卻不想搭理他，轉身拉著陳玉說話。下午收工幫陳玉鎖好門，兩人一起吃晚飯慶祝。“我警告你，不許花超五百文。”顧明溪惡狠狠盯著，眼睛直往各色高大酒樓瞟的陳玉。“小氣的你，足足一兩半呢，就許我花五百文。”“呵呵，你要不愿意就拉倒我還省了。”顧明溪做勢要走，陳玉連忙討饒：“行行行，誰出錢誰老大，咱們去吃羊肉燴餅，叫兩個小菜來壺酒。”張記羊肉湯鮮香無比，店里人挺多，在一個角落陳玉舉杯：“明姐開張大吉，日后財源廣進。”顧明溪執起酒杯：“借你吉言，還有多謝你一直照顧。”‘叮’的一聲酒杯相碰，這是顧明溪在古代遇到的第一份友誼。吃完飯陳玉走了，顧明溪終于有心情像個本地人一樣閑逛。想起昨天投喂的小可愛，顧明溪買了兩個肉包子，看到貨郎給貼心小媳婦買了一對絹花。開開心心回到東道巷，顧明溪先去東廂把絹花送給小媳婦。說人家是小媳婦，是真的‘小’余珠兒今年還不滿十六歲。顧明溪每次看到她相公張屠夫，就覺得造孽喲，辣手摧花什么的簡直不能想。“姐姐送給我的？”小媳婦怯生生帶出喜意。“嗯”余珠兒忍不住抿嘴兒一笑羞澀低頭：“這是珠兒收到第一份姊妹間禮物，謝謝姐姐。”“不客氣，我今天生意開張，特意買來感謝你這些日子照顧。”一句感謝讓小媳婦雙頰緋紅，半晌才期期艾艾開口：“既然姐姐生意開張，是不是也該買些柴禾把炕燒起來。”這件事提醒了顧明溪，她給余珠兒留下百十文，讓她遇到合適的替自己買些。回到西廂自己屋子，顧明溪從懷里掏出油紙包，可惜今晚沒看到小家伙。鎖上門顧明溪去巷子中間提桶水到灶房燒熱，洗洗今天就算結束了。灶洞的火是溫暖的橘色，今天的開心興奮之后顧明溪忽然有些恍惚，天燃氣熱水器花灑，貼瓷片的衛生間，而這里又是哪里？趙合兒藏在門邊看了半天，發現那個好心漂亮的姨姨一直在發呆。眼看灶洞的硬柴要掉出來，趙合兒忍不住輕手輕腳走進來，悄悄把柴火推到灶洞里。顧明溪回過神：“合兒來了，吃飯沒？”小家伙有些為難低下頭，他想說吃了可是撒謊不對，他想說沒吃，那會不會被人當成故意來討飯的？他不是來討飯的，他只是一個人呆在黑黢黢的房里害怕，想和這個好心姨姨呆在一起，哪怕在屋子外邊悄悄看著也行。水燒的差不多顧明溪滅掉火，先給合兒洗干凈手臉，然后拉著他去自己屋里。“顧姑娘在不在？”屋外響起上房顧嬸兒的聲音。“在呢請進”顧翠蘭笑吟吟走進去，看見顧明溪正坐在桌邊喂趙合兒吃肉包子，腳下不由一頓。顧明溪抬起頭，就看見顧嬸兒臉色一瞬不虞，干嘛，什么意思？不過顧翠蘭不悅只是一瞬，很快又變成笑吟吟的樣子：“今兒過來是想請顧姑娘幫個忙。”顧明溪站起來：“有什么能幫上忙的，顧嬸兒盡管說。”“這不是蘆葦用完了，明天我們要在進些，年前最后一次進的多放不下，想給姑娘窗戶下放點。”顧翠蘭說的客氣，顧明溪也沒當回事：“行啊。”第二天一大早顧明溪剛收拾好出院門，卻被胡寡婦領人攔住：“明溪姑娘，昨兒多虧你給我想辦法，這不，我們一個巷子的也想照我那樣把宅子租出去。”胡寡婦指指身旁的人：“這是周氏。”一個面色不太好的青年婦人荊釵布裙。“周嫂子好”顧明溪拿出職業素養：“咱們先去家里看看，我給你估個價。”幾個人看完周家媳婦再三拜托：“那就麻煩明溪姑娘了，千萬趕緊找人來，家里相公還等錢抓藥呢。”“嫂子放心”顧明溪心里大概有譜“只是咱家比胡嬸兒家差一點，又是著急找人，恐怕價位上要吃點虧。”“沒事別太少就行，家里也是實在沒法子。”周氏面色有點苦，老百姓最怕啥天災人禍，他們家就是一個病人拖累了。這邊事兒處理完，胡嬸兒陪著顧明溪往外走，心里十分佩服：“明溪姑娘實在比一般姑娘能干太多。”哈哈哈，那必須滴，咱是誰啊？二十一世紀人才，桿桿滴！“胡嬸兒客氣了，不過是討一口飯吃。”心里小人兒得意，顧明溪面上十分謙和。而這份謙和謙虛卻讓胡寡婦心里一動，她試探的開口：“不知道明溪姑娘可有人家？”“沒呢”艾瑪，這是要給我說對象嗎？高富帥盡管來，身高一米八以上，脖子以下都是腿，一定要帥，一定要帥！要不然睡不下去咋辦。嘿嘿嘿，小人兒口水猥瑣狀。瞧這姑娘就是說到婆家也只略微低頭，這份大方再加上聰明能干，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胡寡婦越看越滿意，笑瞇瞇開口：“明溪姑娘看我家兒子咋樣，今年十五一表人才，讀書最有靈性……”十五……十五……十五……呵、呵、呵，這必須絕對睡不下去啊哈哈哈（手動笑哭）。“姑娘也不必怕大他一兩歲，俗話說‘女大兩銀錢淌’……”顧明溪保持逼格，微笑得體：“胡嬸兒，我今年二十一了。”“啊？”胡寡婦目瞪口呆的瞪著顧明溪。……微笑臉，心里尷尬死了。“額……”胡寡婦楞了一下，回過神又熱情起來：“大六歲也不要緊，俗話說‘要得發女大八’”木哈哈哈（笑哭），姐姐對養成沒興趣，更沒興趣辣手摧嫩草，拜拜了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