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生死茫茫（4）
墻上的電子鐘一秒一秒變化。
一秒，一天，兩天，風從陽臺上灌了進來，房間的門啪地一下闔上，吵醒了床上呆立不動的女人。
葉影不知道自己該望向哪裏，視線裏沒有可定格的焦點。白墻看得人晃眼，她稍稍移了一下視線，還是空茫茫的白。
世界安靜得可怕，唯有她的肚子在咕嚕咕嚕叫個不停。她的眼睛忽然有了焦點，就像整個世界突然死去又在星點微小的聲音中重生。
胃部一陣接著一陣緊縮的抽搐，好像腸子都絞在了一塊，疼得她大汗淋漓。
她動了動發麻的手，費勁伸長，還是夠不著床頭柜最外邊的抽屜，正要站起，麻痹的雙腿一個踉蹌從床上摔下。她仰頭看著近在咫尺卻沒能觸手可及的抽屜，無助的情緒奔騰蔓延。
師父不在了，葉析、張良都不在這，這個世界只有她一個人。
克制住眼眶泛起的淚光，葉影拖著發麻的雙腿，扶住墻壁，一點點夠著抽屜。弄玉有將葉析上次買的胃藥和止痛藥放在她慣常放的地方，她服下幾顆，靠著墻等待身體的疼痛消失。
葉斐的尸體在床上發臭發爛，生前那樣極端艷麗的一張臉，死后臉上也浮了尸斑。
葉影想：師父要是看見了自己這副樣子，肯定又會發脾氣。
不禁呢喃出聲，“你要是生氣的話，會不會氣活過來？”
床上的尸體還是一動不動，葉影感慨自己可笑的想法，按住胃部的位置慢吞吞站起來。
她給自己煮了個面，又去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
把葉斐的尸體和自己的房間整理好，她轉過臉，月光靜靜落在窗臺上，白色的窗紗肆意飄動。
她決定給葉斐尋一塊無人的墓地，靜靜掩埋。今生已了，即使有下一世，也不必多想。
她只求今生，不修來世。
撫摸著手上的銀鐲，那裏面還藏著一張紙，紙上熟悉的筆跡似乎纏繞了無數痛苦曲折，每一個字最后一筆都重得要穿透紙張。
——如果你沒有看到這封信，代表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你去了另一個世界。而我仍將這封信留下來，只是希望在我目的未達成之際，留下些許話語來表達我對你和小析的歉意。
——請你轉告小析，我萬沒想到他竟會對弄玉起那樣的心思，不擇手段殺他心中所愛所思之人，并非完全不在意他的感受，因我已沒時間改變初衷尋得其他辦法來解決。此心有愧，萬聲道歉不足以抵傷他之心。
——致我此生虧欠的小影，此生虧欠的鳳鳴。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離開這個人世。事有始終，人有生死，請允許我擅自將我們的故事終結，先行長眠，畢竟我也曾倦怠。冰冷的墓地裏我一個人靜靜躺著就好，如果月亮不厭棄我的話。
——不必思念我，我并不值得任何人的思念。我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與月亮長伴。
最后是一連串數字，他的存款，他的賬戶，他的密碼，都是留給她和葉析的。
“一切結束后，出去散散心，我準備錢，你準備人?！?
昔日所言，言猶在耳，故人一去不覆返。
葉影揩去眼角的濕潤，燒去紙張，余燼當做最后一抹人世塵土灑在葉斐墳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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