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巾幗掛帥
正午青陽高懸于空中，冷冽的光線照進暗間城內，沒有溫暖反而徒增寒涼。東城城門大開，門下站列著一排又一排的銀甲軍。銀盔在雪的映襯下泛著森然冷光，長槍上的白纓隨風飄蕩。
不遠處正迎面奔來三匹駿馬，為首一員銀甲軍頓時警覺，駕馬從隊伍中跑了出來橫在陣前。
唐皊安將馬勒住停在了幾丈開外，隨后回頭對謝修寧說道：“去吧。”
謝修寧望了他一眼，一扯馬頭騎了過去。銀甲軍看清馬上人后匆忙翻身下馬雙手一抱拳：“謝小姐。”
“東城軍隊由誰負責？”謝修寧居高臨下地問道。
銀甲軍猶豫了片刻說道：“九統領。”
謝修寧一楞：“小九？”
正在這時，從城墻上走下一人，那人身披黑甲，發冠高束，腰間別著把玄黑長劍，年輕的眉宇間英氣逼人，縱身颯然躍上了馬背。當他看清不遠處的三人時，頓時一驚，急忙策馬趕來：“小姐！”
看著小九來到近前，謝修寧啞然失笑道：“沒想到是你啊。”
“我也是臨危受命，話說您怎么來了？老爺不是讓您趕緊出城的嗎？”小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隨即問道。
謝修寧眼裏閃過一絲落寞：“我怎么可能丟下你們不管。”
小九皺眉說道：“可是……老爺他不是…..”
“小九，”謝修寧正色打斷了他的話，“城內現在空無一人，大軍無故向西遠征，你就什么也沒察覺出來嗎？”
“小姐，別說了…..”小九看了眼四周巍然站立的銀甲軍不安地說道。
謝修寧皺起了眉：“謝家為暗間做了多少，從來都是站在皇府的立場上，可這些年又從江家那得到了什么？還不是茍藏在不見天日的深林裏。父親為什么寧愿不去找哥哥也要護住這座城？你知道謝家真正守護的是什么嗎？難道真就心甘情愿屈膝在江氏足下嗎？”
她朗聲說著，聲音傳向前方軍陣中，那些銀甲軍猛然抬起頭如狼似虎地盯住了他。
先前那名走出陣的銀甲軍此刻站在一旁，面有難色地說道：“謝小姐，這裏還是暗間城，註意一下言行……”
謝修寧眼眸冷冷地掃向他，隨后看向小九：“我且問你，你知道城中百姓都不見了嗎？”
小九目光閃躲地低下了頭，謝修寧臉色倏而沈了下來：“那為何不告訴父親？”
“城主下令凡是走漏風聲者格殺勿論。”小九低聲說道。
謝修寧一驚，回頭看向白蕪蒔和唐皊安，身后兩人也皆是愕然，唐皊安沈聲說道：“果然，猜中了。”
謝修寧慢慢扭回頭，她看著面前浩浩蕩蕩銀甲軍隊，那些將士們一個個目光如炬地凝視著她，宛若一只只雪雕，只待一聲令下便能展翅而飛。
只是森然黑墻和漫天的繩索宛若鐵籠一般將他們牢牢鎖死，那一雙雙眉眼之中除了燃燒未盡的火光之外竟彌漫著一絲茫然。
“小姐，現在只等城主一聲令下，我們便要奔赴沙場，您還是早點離開吧，我們要是不在您身邊了，之后的路，您一定要一直走下去。”小九突然抬起頭，眸光灼灼看著謝修寧。
后者輕嘆了一聲，抬手在袖中摸索了片刻，忽地扯出一件物什高舉了起來。
他聽見謝修寧高聲說道：“軍令在此，即刻起，一切聽吾號令，如有抗令者，一律死罪。”
駕馬立于軍陣前的黑衣女子身形相比那些身披銀甲的將士們顯得十分嬌小，高舉著的手臂上袍袖紛飛，三千青絲在風中飄舞，被白雪滌凈的眼眸裏納藏了千軍萬馬。
她如雪原上煢煢孑立的一朵冰花，肩上扛著的便是她心心念念的家。
謝修寧知道，雖然家中已經找不到謝修安的身影，但只要她在，家就在。只要家在，她就會一直找下去。
眼前銀甲軍仍一動不動地儼然立在原地，謝修寧自己都覺得這種做法實則就是一條不歸路，對于城主的種種反常行為如今只是猜測，這是一個賭註，一個搭上了謝家后路的賭註。
倘若這步走錯，可就真的要死在自己手上了，甚至連她自己也還沒想清楚。那只手就這么毅然舉起，五指牢牢握緊了古銅色的軍令，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被這銀甲長槍碾碎軀體。
少女索性閉上了眼。
與此同時，西邊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一聲轟響，緊接著腳下的地面陡然顫動起來，長槍遁地，大片的銀甲齊刷刷屈膝跪下，謝修寧緩緩睜開了眼，隨后便聽見如氣吞山河般的呼聲從前方呼嘯而來。
“謹遵軍令！”
江祁言在東城留下的兵馬足足也有近十萬，此刻這些將士們臣服在謝修寧腳下，銀色的盔甲綿延萬裏，浩浩蕩蕩看不見盡頭。她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軍令如山。
“小姐，不，謝統領。我等將聽命于您。”小九也隨著眾將士一同跪伏在地，隨后他站了起來，從腰上取下一枚令牌遞給了謝修寧：“這是先前城主給我的，既然您有軍令在身，這個也該交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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