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以身相許

再次恢覆意識時已不知過了多久，白蕪蒔被一陣水聲喚醒，他努力轉動了兩下酸澀的眼球，發現想要睜開眼還是有些吃力，他的感官也開始慢慢蘇醒，忽然察覺到脖子以下溫暖又潮濕，這才發現自己全身正浸泡在熱水中。

“呃唔……”白蕪蒔微微一動，身體猝不及防向下滑去，溫水頓時沒過鼻尖，他接連嗆了好幾口水，隨即感覺被人從身后抄著胳膊拽了上來。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經過一番折騰后白蕪蒔的眼皮終于不再沈重，他剛一睜眼就看見了一雙蒼白的手正環在自己胸前。

“阿皊？”白蕪蒔轉過頭，唐皊安正半跪在岸邊，自己則泡在一口熱氣騰騰的泉水中，泉水清澈見底，還彌漫著濃郁的藥香。

白蕪蒔心頭一動，剛想開口問就聽見唐皊安說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顧溓說的那口藥泉正好就藏在這個山洞裏?！?

“原來….這就是藥泉，嘶，還真有奇效。”白蕪蒔動了動四肢，驚詫地發現身體果然比之前輕松了不少，就連腹部的淤青也已經淡得幾乎看不出了。

他問：“我在這裏泡了多久了？”

“一個時辰左右。”

他看了看面色依舊憔悴的唐皊安，忽地問道：“那你呢？”

“我？”唐皊安楞了楞，“我不放心，所以就一直守著……??！”

未等人說完，白蕪蒔一把扯住了唐皊安的腰帶，少年瞬間重心不穩一頭栽進了泉水中，水花四濺，潔白的身影撞開了氤氳水霧，平靜的水面頓時蕩起漣漪。

唐皊安頃刻間渾身濕透，單薄的白衫隨著被白蕪蒔扯開腰帶而散開在水中，他臉上被濺滿了水，眼睛看不清，只好雙手死死扒住了白蕪蒔的肩膀。

少年有些不悅地道：“你干什么！”

“你也進來泡泡?！卑资徤P輕笑著摁住了他不安分的腰，沙啞地聲音回蕩在山洞中。

唐皊安挪了挪腿，臉上浮現出不自然的神情，布料浸在水中根本無法遮羞，他甚至能隔著衣物感受到白蕪蒔光滑的大腿正磨蹭著他的側腰。

也不知是不是這泉水藥效太猛，唐皊安原本蒼白的肌膚正一點一點被蒸成了淡粉色。

白蕪蒔此時精神抖擻，他身體本就健壯，未曾落下什么病根，被泉水滋潤過后早已恢覆元氣，臉上氣色也好了許多。他舒爽地嘆了口氣，隨后甩甩頭抖了抖濕發。

“你還真別說，這天然藥泉果真有效，你看我身上的傷，都已經痊愈了?！彼呎f邊牽起唐皊安的手就要往小腹上貼，唐皊安整個人都僵住了，臉上表情愈發扭曲，白蕪蒔這才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

“….咳咳”他尷尬地別過頭咳了兩聲，可轉念一想，分明是小少爺先主動為自己寬衣解帶的，怎么現在反倒羞得一塌糊涂。

想到這，壞心眼的大夫唇角一勾，雙手一緊，在唐皊安錯愕的眼神中將他又往自己懷裏摟得更近了。

“不行！別…”

白蕪蒔輕輕撩開唐皊安胸前黏著的濕漉長發，少年遍布傷痕的身體頓時暴露在眼前，他兩眼深深地掃過他身上的每一處疤痕，捧起泉水順著唐皊安的脖子澆了下去。

白蕪蒔喃喃道：“這么多傷，也不知道這泉水能不能治好。”

“慢慢都會痊愈的?！?

白蕪蒔搖了搖頭，正色道：“有些傷深可見骨，你已經落了不少病根了，今天又折騰了一下，兩條胳膊不知道還能不能恢覆如初?！彼餍詫①N在唐皊安肩頭的衣衫全部扒下，捧滿泉水的手掌從唐皊安兩條受損的胳膊一路向下滑落。

在泉水中泡了片刻后，原本深紅發黑的血痕果真淡了些許，可仍舊觸目驚心。

唐皊安別扭地跨坐在白蕪蒔腿上，他幾次想爬下去，但身體被白蕪蒔禁錮住寸步難行，那人故意似的在他耳邊軟磨硬泡，哄了許久才讓他安分下來。

“好，好了，已經泡好了我要上去了。”

“這才多久？乖再呆會兒，你衣服都濕了上去也穿不了?！卑资徤P抱著唐皊安，用手撈水一下一下往人身上潑，后者無語道：“你從哪學的？”

白蕪蒔眨了眨眼：“我那天看顧溓洗小羊羔也是這么洗的，都一樣吧？”

“……”唐皊安還是忍住了想揍人的沖動，他也確實乏了，當時背著半死的白蕪蒔不知在山洞裏摸行了多久才找到了這口藥泉，后來又一直坐在岸邊守著白蕪蒔，盡管自己也已經被傷口折磨得精疲力竭，他還是強撐著幾乎沒怎么合眼。

藥效開始發作，唐皊安只覺傷口處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癢感，仿佛正被萬蟻啃噬。就在他坐立難安時，溫熱的泉水再次從頭頂澆落，白蕪蒔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念著：“你說你，看著弱不經風，力氣還挺大，這細胳膊細腿，抱我居然都不費吹灰之力，真怕你沒拉住我，還把自己弄折了。阿皊，以后不要冒險了?！?

唐皊安兩眼鰥鰥：“不冒險怎么救你？”

白蕪蒔樂呵呵道：“我是守鄉人，我不怕啊。”

唐皊安鼻底悶哼了一聲：“傻子，那你也只有一條命了。”

白蕪蒔不說話了，靜靜抱著唐皊安往溫水裏又沈了沈。少年的黑發不知不覺又長了不少，白蕪蒔將它們在水中束攏，又在手心攤開，心中暗自盤算著它們還要長多久才能及腰。

唐皊安側頭望著水中倒影，默了半晌，忽然說道：“老白，我已經沒有秘密了?！?

白蕪蒔沒有說話，指尖輕撫過他的蝶骨。唐皊安又道：“荼白是我最后一個秘密了，以后，都沒有事瞞著你了?！?

“好。”白蕪蒔微微點頭，似有清風吹動心海，唐皊安平靜的話語再一次在他心中激起千層浪花。他是真的被騙怕了，若是還有下一次，若真有下一次，那便只能玉石俱焚。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唐皊安道：“怕你討厭我。”

白蕪蒔無奈笑了笑，他就知道又是這個理由，唐皊安早在十歲那年就為自己挖出了一條血路，從殺死依蘭的那刻起，他就親手將自己從白蕪蒔的身邊推開了。直到今天，白蕪蒔才逐漸理解了唐皊安為何會這么害怕，是少年作繭自縛，拼命想殺死從前的自己，卻一次又一次被白蕪蒔救了回來，所以他才會將自己藏得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