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無求真的放咱們走了？”賀小梅睡醒了揉揉眼，馬車還在不知疲倦地一路顛簸著，他窩到柴胡身邊嚷嚷著餓。柴胡給他撕了一塊餅，嘿嘿地笑著，三娘在旁邊一言不發，閉著眼不知也不知是醒著還是在打盹兒。離歌笑照舊攥緊了他的酒袋子，點點頭權當回了他的話。賀小梅咬了一口餅，似怨非怨的眼神往離歌笑身上飄，“跟做夢似的，只可惜這夢做得太倉促了，我都沒來得及收拾收拾家當……哎，歌哥，我去過關外學醫，那兒的人根本不愛聽戲，咱們去哪兒做什么呢？”

柴胡樂了，伸手就想照著賀小梅頭上胡擼一把，“本來就不是叫你去唱戲的，再說，就算人家愛聽戲的，也未必愛聽你唱啊！”小梅一急，顧不上咬餅，張牙舞爪地撲到柴胡身上一副要拼命的樣子。柴胡玩笑歸玩笑，到底還是心疼他傷勢，乖乖湊到跟前被他捶了幾下，還是一副憨樣。“俺錯了，俺愛聽，俺愛聽！”

燕三娘終于睜開眼也張了口，頗有打趣地對小梅道，“梅梅，既然大塊頭那么愛聽，不如你現在給唱一段？”

賀小梅被逗得一笑，又懨懨兒地回她道，“三娘，你就別刺激我了。這兒又不是戲臺子，我也沒作扮相，再加上……”他的手不自覺地撫在膝蓋上，自怨自艾地嘆著氣“我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你不是學醫的人么？自己心裏應該有底，這不會真這么嚴重吧……”柴胡一慌，眼神落在他的膝上，伸手去替他揉了揉，“疼不？”

燕三娘撲哧一笑，拍掉了柴胡搭在小梅膝蓋上的手，對他努了努嘴。“你忘了梅梅是誰？千面戲子，唱作俱佳！他這是要你哄他呢，也就你這呆子還信。我都聽歌先生說了，應無求當晚就給了他藥，憑梅梅的醫術，你還怕有個三長兩短？是不信梅梅呢，還是……你倆在互相裝瘋賣傻，演戲呢？”

賀小梅聽她這一番話，也繃不住了，當下就笑了起來，柴胡憨笑著沒有作答，撓撓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離歌笑也被逗笑了，在一邊看著他們笑，賀小梅不服氣地瞪著三娘，“你不是說不叫歌哥作歌先生了？怎么又喊起來了？”

“我愿意！”燕三娘笑嘻嘻地頂回去，眉眼裏好生飛揚，“現在咱們一枝梅又重新聚首，本是大喜事，你少拿這微指末節的事兒來打岔。”

賀小梅撇了撇嘴做了個鬼臉，“是是是，燕女俠，等到了邊關，看你還怎么橫。那兒我可比你熟多了！”

燕三娘眉一橫，“好呀，煎炸燉煮，悉聽尊便，只要你有這能耐，我巴不得你來欺負我呢！”

簾子被人掀開一個角，郭將軍的笑臉露了出來。他掃了幾人一眼，樂呵呵地道，“我在外頭就聽見你們斗嘴了，年輕人可真是能說。咱們這路上估計得有大半月，吃得消不？這吃喝拉撒是簡陋了些，有什么需求就喊外頭的兵士，我就走你們前頭。”

幾人都點頭致意，笑著謝過了他，郭將軍也點點頭，策馬向前行去。一枝梅坐的一輛馬車本不算大，坐四個人其實也有些擠，不過他們也風餐露宿慣了的，并不在意那些。倒是小梅突然側頭對三娘說話，全然不是方才的斗嘴語氣，“三娘，你與我們幾個男人一同睡，不嫌別扭？”

燕三娘還是第一回被他問這個問題，想想也是，以往還沒這么擠過，不過她倒先被他那句“我們幾個男人”給逗笑了，一時沒掌住，哈哈地笑出了聲。賀小梅渾然未覺笑點何在，迷茫地看向離歌笑，離歌笑悶笑著替他解圍，答了他道，“沒事，咱們誰把三娘當姑娘看了？”

“餵！說什么呢你！”燕三娘狠狠剜了離歌笑一眼，扭過頭去。換做賀小梅大笑了，他笑嘻嘻地湊到三娘面前，“三娘三娘，我看我以后叫你三哥算了，要不，燕哥？”

燕三娘哼了一聲，學著柴胡的模樣，“少來，哥前哥后三分險！”

柴胡也哈哈大笑起來，他拉著小梅的袖子，樂呵呵地對他道，“別說咱們沒把三娘當姑娘看，我看三娘也沒把我們每個人都當爺們！”

賀小梅多少機靈一人，聽見平時憨厚的柴胡都打趣他了，當下紅著臉又氣又急，扭過頭去埋怨道，“哼，我就知道，我和歌哥被關在牢裏的時候，你倆混一起肯定沒少學壞。三娘你看看，胡哥都被你帶壞了！”

這話一出，三娘倒是沈默了，她看看賀小梅，又看看離歌笑，嘆了一口氣才又對著賀小梅道，“還說呢，你們走后，我們倆那心都沒放下來過。就說柴胡，吃肉都沒味了，看著你那些妝奩箱子，眼神都直的發楞了。”

柴胡被她說得不好意思起來，忙岔開了話道，“誰說的？我是想這些東西要不要扔了，放那兒怪占地方的。”

賀小梅才為三娘的話感動著呢，聽柴胡那么一說，雖然知道他是掩飾，嘴上卻仍是不饒人地嚷嚷起來，“你要是敢扔了，我跟你拼命！”

離歌笑心思深，很少搭了他們的話，素來由得他們打趣，這會也被感染了，只是和煦笑著允他，“若真扔了，我再給你買一套。”

賀小梅哈哈一笑，寬慰他說，“歌哥，我逗他呢。諒他也不敢扔……我倒不是舍不得銀子，只是有一套戲服是我娘留給我的，我答應了賀家莊穿著它每年回去給他們唱戲。”話才出口，又怕離歌笑內疚，忙打哈哈補充道，“還好今年已經回去過了，明年嘛假裝出任務，能拖幾年是幾年，他們有金子采，估計也顧不上我，看來只有繼續委屈你們聽我唱戲了。”

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這次雖說是留得青山在，可這青山可真夠遠的，何況戰場也不比尋常，不知多少險路在面前，只是選了這條路，便也只能走了。柴胡拍了拍賀小梅的肩，豪情云天，“你唱吧，俺說了喜歡，就是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大過年的，咱不苦逼了啊

來章歡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