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德慶發難8

紅羅全然楞住，一時無措，半晌，才漲紅著臉說：”夫人，你這是干什么？”拉直身子的福夫人大氣一笑，道：”公爺長年征戰在外，讓**持一家大小，如今德慶犯渾，這便是我持家不嚴之過”

紅羅早在熱河時就聽寧欣說過，福康安的夫人阿顏覺羅氏，爽伉決斷，是個不可多得的賢內助。紅羅與她雖從未謀面，但心中對她卻是早存敬意。如今一相面，雖不過短短片刻，可看她舉止氣度，果然是明慧識理，心中更是感佩。

紅羅惶惶不安的心漸漸定下，她緩緩搖了搖頭，正色道：”夫人實在無需如此德慶年紀尚幼，小孩子頑鬧，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何況事過境遷，實無謂舊事重提”福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她微笑頜首道：”姑娘果然是個大度明理之人”紅羅報之微微一笑，謙道：”夫人過獎了”

兩人友善地互相望望，好感暗增。稍頃，福夫人又道：”其實今日冒昧來找姑娘，實是有一不情之請。”紅羅心中疑惑，卻不言語，只把眼神靜靜投向福夫人。

”公爺雖然原諒了德慶，但對二夫人仍是余怒未消。說來這事本是她的過錯，原也應讓她受罰只是一來她畢竟是一時胡涂，而今已得了教訓；二來公爺長年在外，與我們本就聚少離多，如今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又生了這等狀況，讓人瞧著心裏總不是滋味。我看姑娘是個豁達之人，不知可否不計前嫌，在公爺面前替二夫人美言幾句，讓他消了那口氣”

紅羅心中微愕，料不到福康安這回竟是如此著惱，至今仍不肯罷休，更想不到福夫人竟是為了二夫人來找她求情。

紅羅心裏自是盼望此事一筆勾銷，可實又不愿插手福康安的家事，心裏一時思慮凌雜，百般輾轉，良久，她才費力言道：”我與二夫人素不相識，從無交涉，實在說不上有什么嫌隙我也樂見你們一家和睦。只是公爺與二夫人之事，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是你們的家事，豈容我一個外人置嘴這件事恐怕我是無能為力了夫人，你何不直接去找公爺說去，他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福夫人靜聽紅羅說話，臉上訝色愈添，不解地審度著紅羅聲色，心中實料不到會遭紅羅拒絕。

這些日子，她已暗暗打探過紅羅的為人，知她并非是個睚眥必報之人。而且那日福康安打過德慶之后，第二日竟出人意外地去為兒子手傷上藥，依照福康安一貫性子，他斷無理由這般去做，她估摸著這后頭應是紅羅在起作用。更兼方才的一番交談，她愈發認定眼前女子胸懷寬廣。

福夫人原盤算著要送紅羅個人情，好讓二夫人對她感恩戴德，二人也好將之前嫌隙泯滅。因為以福康安對紅羅的情分，她入福府已是早晚之事，既然要共事一夫，那她和二夫人之間的嫌隙就必需解決，否則將來只會使家宅不安。這既非福康安所喜，亦不是她本人所愿。

可料不到紅羅會拒絕為二夫人說情，看她模樣，倒非像是在記恨，難道就如她自己所說那般--不愿置身其中？這女子是當真不解自己的一番好意，還是，她并不想嫁進福家？

福夫人心中疑問不停盤旋，她閱人無數的一雙利眼，此時似是蒙上一層迷霧，眼前這個女子，從外至內都異于常人，她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測度。

福夫人心念百轉，片刻后，她才漸漸斂去面上異色，淡笑一下，朝著紅羅姿態嫻雅道了句：”那好，今日就打擾紅羅姑娘了，我先告辭了”說完她微微一頜首，慢慢轉身離去。

紅羅目送著福夫人遠去的背影，兩腳註鉛，心頭銷黯。一個聲音陡地從心底冒出：我做得到嗎？如她一般，當他在身邊時，全心全意地去對他好，并安然和別的女人分享著他的愛；當他遠征時，一心一意地守候他，維護著他的一切，全然忘卻自己是誰。

紅羅在寒風中立定良久，越想越癡，不覺間，淚沾雙頰，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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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過了臘八粥，京城一日冷過一日，動輒就是漫天風雪。天黑之后，人人基本都閉門不出，在家御寒。

這一日，又是風雪慘切，永璘用過晚膳后，就在書房讀書。忽然管家進來，微彎身向他稟告：”十七爺，和中堂求見”永璘驚愕，抬眼望向管家。

管家那精干的臉上俱是警戒之色，又稟道：”他人現在就在客廳坐著”永璘擱下手中之書，奇道：”他來做什么？”管家謹慎搖了搖頭，三角眼微微一瞇，小心道：”奴才也覺得甚是蹊蹺爺您看，這面見還是不見？”

永璘沒回他，緩緩起身，負手在屋裏踱了兩個來回，思量了一番，才重新望向管家道：”我與他素無交道，他這個時候不請自來，不管所為何事，必是非同小可以他今日權位，恐是不好拒他，這樣，我姑且會會他，探探他的虛實。客廳太雜，你把他引到這書房來，別聲張，待會兒也別讓其他人近這書房”

待永璘話落，管家立即機敏應下：”喳”

管家出屋后，雙眉聚凝的永璘重又坐回位置上去，心中疑慮重重，反覆揣測著和珅的來意。不一會兒，門外雪地上一陣吱吱作響，他急忙將桌上的書拿回手上，目光重新落于頁面之上。待得管家將那披著大氅的和珅引進了書房，才裝模作樣地將書放下。

和珅一進到屋子，就向永璘微微躬身請安：”十七爺吉祥”

永璘從座上起身，臉上親切堆笑，向和珅緩緩走近，客套道：”免禮免禮”他眼光上下掃了和珅一眼，隨即轉頭吩咐管家：”馬上給和大人奉上熱茶消消寒氣”

管家立即應下：”喳”

和珅忙道：”謝十七爺”

待管家退出書房，永璘見和珅的唇上凍得微有些發紫，便引他至靠火盆的那張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