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茶室敘話

灰衣人隔著惟帽看了眼長隨，上了馬車。坐在馬車裏，灰衣人惟帽都沒摘，就微不可查嘆了口氣。適才他說的斬釘截鐵，可只有他自己心裏知道，顧風不是池中物，焉是那么好對付的。這些年他明裏暗裏謀算了多少次，可每次都被顧風有意無意完美地避開。灰衣人靠在車廂壁上，灰色的惟帽掩住了他臉上的所有情緒。

顧風從地牢回到前院臥房，進到凈室洗漱了一番，換了身暗紅色的官服，帶著貼身暗衛出了顧府，上了馬車，暗衛駕著馬車朝著皇宮駛去。

皇宮門口，守門侍衛看到是帶有顧府標志的馬車，立即神色比之尋常更加肅穆。待看到馬車上下來的竟然是盛傳被謀刺的丞相顧風，立即神色嚴肅，一動不動，身姿挺拔。

顧風近前，瞥了眼宮門口的侍衛。留了貼身暗衛在宮門口，一個人緩緩走進這座巍峨的宮城。

皇宮，御書房裏，皇帝正看著大臣遞上來的折子眉間皺成一團，眼中不悅之色甚為明顯。就在此時，元寶卻忽然腳步極快從外面走進來，恭敬行禮道：“奴才參見陛下，外面顧相爺求見?！被实勐勓悦偷靥痤^，眼中浮現一絲喜色，開口道：“顧相？快讓他進來。”

元寶見狀，立即恭敬道：“奴才遵命?！闭f完，立即小跑著出去，對著外面廊下等候的顧風恭敬道：“陛下請顧相爺裏面敘話。顧相爺請?！鳖欙L點點頭，然后抬腳跟著元寶緩緩進去。

顧風和元寶一進去，就看到皇帝已經從御案后起身，站在廳中。顧風剛要彎腰向皇帝行禮，皇帝就疾走兩步伸手托住了顧風，開口道：“行了，這裏沒外人，你身上有傷，不必講究這些繁文縟節。”顧風云淡風輕回道：“禮不可廢?！?

皇帝臉上隱有一絲笑意，道：“我們去茶室說?！闭f完，偏頭看著元寶，吩咐道：“去把朕前陣子得的貢品，泡一壺過來，然后裝一包給顧相準備好?！痹獙毬勓裕⒓垂Ь葱卸Y稱是然后立即快步退下去準備。

顧風語氣平靜道：“陛下客氣了?！被实勰樕纤查g升起一絲不悅道：“顧有容！”顧風有一絲無奈，立即從善如流回道：“那我們就茶室去說吧？”皇帝神色微有一絲滿意，點點頭。

兩人到旁邊的茶室坐下，不一會兒，元寶就端著茶壺茶杯進去。然后給皇帝和顧風一人斟了一杯茶擺好，然后恭敬退了出去，自覺守在門外。

顧風率先端起茶杯，輕輕嗅了下，眉間舒展然后吹了吹，輕輕喝了一口，過了片刻，笑道：“果然是好茶?！被实勐勓砸残χ磫柕溃骸拔液螘r請你喝的不是好茶？”顧風又喝了一口，回道：“確實次次都是上品。多謝?！?

皇帝聞言笑了，回道：“客氣了不是？這些好茶也就你識貨，給了別人都是牛嚼牡丹，無端糟蹋了這茶葉?！鳖欙L聞言不置可否，又喝了兩口，斂了神色，神色間微有一絲鄭重道：“我囚禁了藺柔?！?

皇帝聞言，楞了下，隨即正色問道：“你想清楚了？”顧風點點頭?；实凵蛞髁似?，回道：“你信中說莫言來了京城，你與他交手了。我聽陸離說你受了傷，現下傷勢如何？”

顧風聞言回道：“小傷罷了，并無大礙?！鳖D了下，語氣有一絲止不住的殺意道：“莫言死期不遠了?！被实劭此砬?，問道：“怎么說？不是說你只傷了他一只眼睛嗎？”顧風聞言看了眼皇帝，回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皇帝聞言，略一思量，開口道：“看來莫言會是棄子了?！鳖欙L伸手續了杯茶，云淡風輕道：“不是棄子，而是棋子，而且是死棋。”皇帝沈吟了下，面上微有一絲猶豫，開口道：“恐怕還不止于此?！?

顧風看他神色，覺出不對，神色如常道：“此話怎講？”皇帝看了眼顧風，猶豫了一瞬，開口道：“最近有人在查如意?！鳖欙L聞言，眉頭一皺，看著皇帝。

皇帝心下有些不自在，沈默了一瞬，開口道：“有容，你可記得年前蠻夷之戰中為國捐軀的容青？”顧風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開口道：“記得。軍中傳來的情報，此人乃榮安親信，排兵布陣甚是了得。蠻夷之戰若是沒有他打先鋒，恐怕沒這么容易了結?！?

顧風下意識說完腦中對容青資料的記載，說完卻突然覺出不對，慕容燁怎么會突然提起這么個人，除非……顧風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皇帝開口道：“容青就是如意，如意就是容青。”

顧風聞言，面色大變，直直看著皇帝，眼中勃然變色，厲聲道：“慕容燁！”皇帝理虧，二人又是多年至交，是以對顧風的不敬絲毫不以為怵，面色略有抱歉道：“榮安怕人多嘴雜傳了出去，給如意惹麻煩，所以我才壓根沒提的。而且一開始，我根本不知道她會是你的女兒。還是她回京了，我才知道?！?

顧風眼中風暴暗涌，語氣不明道：“可她回京至今三個多月了，你一個字也沒提過。若不是今日事情有變，你是不是還打算永遠絕口不提？”

皇帝嘆了口氣，回道：“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可是你心裏本就覺得虧欠了她，若是再知道她一個閨閣女子上了戰場，我怕你為難自己，再說事情過去了，知道了也于事無補。”

顧風聞言，語氣冰涼自嘲道：“是啊，確實于事無補。大楚那么多將士都能埋骨疆場，都可以死，我顧風的女兒也是大楚的子民，她又憑什么例外？”頓了下，低聲道：“我不是怪你，我是怪我自己?！?

皇帝知道他會反應大，可沒想到反應這么大，一時也不好開口，兩人一下沈默下來。過了一會兒，皇帝開口打破了沈默，開口道：“而且我的影衛查到，他們一直想從如意手裏得到的東西叫做‘無影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