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腹誹：“自命風流！回家自己照鏡子去吧！”她低著頭，扶著老太太，緩緩進了上林苑。

明晟憑著男人的直覺，覺得這兩個男人不懷好意，待得看見他倆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向柳苒，不由狠狠瞪了他們幾眼；而后，快步跟上明灝，左手拉住二哥，右手伸到他面前做了一個動作。本來，一路行來，明灝看柳苒心情愉快，自己也放松了下來。但是，走到上林苑門口，看見兩個男人明顯故意等在大門口偷看，一肚子的悶氣便又悄悄長了起來；待察覺到他們偷看的目標，明明白白是柳苒之時，幾乎忍不住就想上去揍他們一頓。后來想到這是京城，這才好容易按捺住了，看見三弟這么一比劃，不由重重點了一下頭。

司徒凡和歐陽景兩人，與柳苒一行人錯肩而過之后，慢悠悠晃回原處、爬上車坐好。然后，沏了一壺茶，一邊喝茶，一邊交流心得。

歐陽景道：“四表弟，說句公道話，柳三小姐比你的劉小姐漂亮。這樣的美人，我還真有些舍不得她難過呢！”

司徒凡道：“三表兄，我也一向很公道，你的王小姐，比不上‘柳府宗煥之長女’。不過，我從來不憐香惜玉。”

歐陽景道：“四表弟，你有沒有覺得，后面跟著的那兩個小子，似乎對我們很不友好？”

司徒凡道：“三表兄，我認為，他們不是不友好，是很有敵意才對！”

歐陽景道：“表弟，我覺得，我們的計劃，似乎可以更精彩一些，你覺得呢？”

司徒凡道：“表兄，柳三小姐似乎沒那個意思呢！”

歐陽景道：“女人心，海底針，你懂什么？柳府是出了名的規(guī)矩，她能有什么想法？不討厭，就是喜歡。說不得，她將來要感激我們呢。”

司徒凡道：“說得自己多懂女人似的！忘了上回，是誰抱頭鼠竄，從吟香院奪門而逃的了？”

歐陽景道：“這根本就是兩回事！是，上次在吟香院你是沒有逃！不過，死鴨子嘴硬的結局，是勞動了連城出馬，讓他把你給轟跑了，你還好意思說！”

☆、目光

司徒凡道：“那也比你狼狽逃跑的強！對了，連城這兩天怎么不見？”

歐陽景曖昧一笑，道：“這不是踏青節(jié)么？連城跟我們同歲，今年也是二十二！他們家后山上的桃花，開得正艷呢。”

司徒凡一楞，接著笑道：“連城，他跟我們同年？唉——也是大叔了啊？”

歐陽景一拳擊打出去，恨聲道：“司徒凡！你活膩了是不是？”

司徒凡一個翻身避開，哈哈大笑，震得馬車直顫……

柳苒一行人進了上林苑，慶逸出面，問看門的小官要了一個牌子，然后，按照牌子背面上刻的簡易地圖，帶著大家邊賞花，邊朝牌子正面上刻著的“了然”亭行去。走到一半，老太太撐不住，跟三太太一起上了一直跟著的轎子。柳苒一群年輕人，跟在轎子前后，頓時放松了不少。這個時辰，日頭已經(jīng)升起四丈高，園裏的人已經(jīng)多了起來，不時有人走過他們的身邊，都是年輕的男女簇擁著乘轎的長輩。兩群人相互遇見，不管認不認識，女孩之間便微微一福，男孩之間便抱拳作禮，至于小孩子們，可能一會就打得火熱，也有可能扭頭不理。

明灝和明晟兩人一直不離柳苒左右，警惕著每一個靠近她身周一丈的花季少年。慶逸則跟在柳蓉身后，寸步不離——雖然，有時候，他的眼光也會偷偷溜向其他人家的年輕小姐。柳苒第一次參加踏青節(jié)，本來也是很忐忑，如今置身上林苑裏，滿目繁花盛開，樹林下、花草間，均是風華正茂的少年少女。他們一時互相偷看，一時又互相躲避，柳苒覺得非常有趣，不住眼的看看這邊兩個、盯盯那邊兩個，不知不覺沈醉其中，忘了自己的煩惱。

又過了兩刻，柳家一行人到了了然亭，柳苒扶了老太太下轎，又扶了她坐到錦褥上。那邊，三太太吩咐小丫鬟擺上點心茶水。不過一刻，大家便都團團坐下，一邊飲茶吃點心，一邊談論一路上見過的奇花、異草、花草、美樹、美人。

正說笑得興起，卻有兩隊人迤邐而來，三太太眼尖，附耳到老太太耳邊說了兩句話。老太太一笑，道：“既來了，就好好招待她們吧。”柳苒等人聽得老太太這話，趕緊都站了起來，走出亭子迎客。那邊，三太太也已經(jīng)迎了上去，笑道：“林夫人，孫夫人，你們倆今日是約好的么？也不約一約我，真是偏心呢。”

左邊的林夫人一笑，道：“我是想去約你，可是馬車經(jīng)過你們柳府之時，你們的車馬恐怕已經(jīng)在半道上了。我們，都是晚起的鳥兒啊。”話畢，一步跨進亭子，對柳老太太深深一福，道：“老太君，晚輩給您見禮了。”一面招呼后面的兒子：“仲銘，快來見過老太君。”

右邊的孫夫人，跨進亭子之前，眼光一溜，在慶逸等三個年輕男子身上轉(zhuǎn)了一圈之后，一邊移步進亭子，一邊笑道：“三太太不但起了個大早，也趕了個早集，這了然亭，可是上林苑裏有數(shù)的風景絕佳之處呢，我們也沾光了。”她進得亭子，也是對柳老太太深深一福，道：“老太君，給您見禮了。”起身之后，道：“明華，進來見過老太君吧。”

林家大少爺林鐘銘、孫家大小姐孫明華，一前一后走進了亭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老太太見了禮。林鐘銘為林家長子，今年十五歲，身量剛長成，略顯單薄；他面孔很精致，臉色微紅，顯得有些靦腆、羞澀，行過禮之后，就靜靜站到一邊。孫明華是孫家的長女，今年十四歲，濃眉杏眼，大方從容，老太太呵呵笑著，受了兩人的禮，道：“都長大了，都是好孩子。”末了，老太太拉住孫明華的手，道：“真是個可人兒。”一邊朝亭外喚道：“小子們、丫頭們，都進來見過兩位夫人吧。”

柳苒等小輩聞言，一一進了亭子，從從容容地跟兩位夫人見禮。林夫人親手把柳苒扶了起來，道：“錦州寒冷，本來我還以為，三小姐會不習慣。不過，今日看三小姐這俊俏紅潤的模樣，適應得很好呢。”

柳苒低頭，道：“夫人夸讚，小女子不敢當。”

那邊，孫夫人的眼光如探照燈一般，在慶逸和明灝兄弟倆身上轉(zhuǎn)了三圈之后，又對老太太笑道：“老太君，您什么時候又多了兩個孫子？”

三太太聽得這話，臉色雖然還掛著笑，可是眼神卻漸漸冷了下去。她看一眼跟慶逸說笑的明灝兄弟，又看一眼老太太，神情難描難繪。老太太心知肚明，卻笑呵呵道：“這兩位年輕公子，是我府上三丫頭的舅家表兄，一直住在錦州。前幾日，他們剛護送了三丫頭到京城。兩位小公子離京十來年，東京城的友朋都生疏了，今日，我便讓他們同路，一起出來賞春。”

孫夫人一笑，道：“原來是錦州謝家公子，難怪這等氣度。”明灝兩兄弟趕緊出列，道：“夫人夸讚，小子不敢當。”

一旁坐著的林夫人，看了這一幕，不由暗暗皺眉。之前，柳、林兩家雖沒有明說議親，但是今日先相看，卻是心照不宣。自己攜長子林鐘銘前來，就是為了相看柳府的三小姐——柳苒；如今，老太太卻讓謝家公子同行，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夫人實在摸不準柳老太太的心思，她不時看看柳苒，看她與柳蓉互相調(diào)侃，看她跟孫小姐言笑晏晏……越看越喜歡。又看看明灝兩兄弟，一個個氣宇軒昂、青春勃發(fā)。林夫人心裏不得不承認，比起自己的仲銘，他們與柳三小姐更相配，她的心情一下子寥落了下來。

林夫人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林仲銘，自始至終，并沒有特別關註柳苒，他不時偷瞄的，是孫家的大小姐。剛才，孫、林兩家一路同行，林鐘銘與孫明華交談過幾句，很少跟女子接觸的他，已經(jīng)春心萌動，眼裏再看不見別人人。孫明華卻沒註意到他的目光，她低著頭，眼角余光，追隨的是身形頎長、氣質(zhì)儒雅的慶逸。

柳苒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心裏卻感慨：好一場大戲！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收場？正恍惚間，聽到老太太喚她：“三丫頭，快來見過花夫人。”

花夫人？柳苒抬頭一看，不知何時，亭子裏又多了一位夫人，她的身后，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也來不及多想，便移步上前行了禮，然后，退到一邊靜立。

柳苒看出，花夫人的到來，顯然是老太太和三太太都沒有料到的。三太太很客氣地道：“前一陣，我聽說夫人患了風寒，今日看夫人，面色紅潤、行動如風，想來是大好了，恭喜夫人。”

花夫人道：“前兩天就大好了，我喜歡熱鬧，這不，一好了就迫不及待來了。”

柳老太太道：“以前，你婆母，最喜歡踏春節(jié)，今日怎么不見。”

花夫人道：“婆母今日，本與我們一起前來上林苑，剛才在苑門口，恰巧遇上二公主了，我婆母便把我轟到一旁，隨了她們一道走。沒了婆母，我便沒了主心骨，都不知往哪兒去才好。這了然亭，一向是小女所愛，我這才往這邊來了，沒想到還能得見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