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灘處的沙子被曬得暖融融的，海水也被烘得溫暖，越往裏走，壓強越來越大，涼意也慢慢就沁上來。
季雪澤一邊帶著他往海裏走，一邊叮囑他越浪要註意的事項。
“浪來的時候，註意要站在板子的一側，然后用你的手壓一下板尾，讓浪花從板底過去。”
阮萌從來都是個好學生，上課的時候永遠都緊緊地盯著老師和黑板，此刻也一樣。他仔細聽著季雪澤的叮囑，目光落在季雪澤的身上。
季雪澤一手扶著板子，在他前面一點。翻涌的海浪打濕了他的頭發，被他隨手捋到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略長的狼尾濕漉漉的，貼在他的線條優美的脖頸和肩背上，像綿延的，含義不明的黑色文身。
水位漫上來，發絲飄散在水裏，黑色的文身消失不見。
結實漂亮的肌肉被力道輕微地牽引著，季雪澤流暢而深刻的側臉折線撞入阮萌的眼裏。
季雪澤轉過頭，看到阮萌正一錯不錯地看著自己。
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東西”
阮萌搖頭，旋即迅速錯開了視線，季雪澤註意到他的耳朵尖有點紅。
海浪拍打在兩人的胸口，擠壓著胸腔的空氣。
季雪澤別開頭，輕咳了一聲。
“好了，你來試試吧。”
阮萌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按照在岸上季雪澤教他的那樣，把板鼻對準岸上，瞧準了時機翻上板，正正地趴在板子的中心線上。
“試試滑水。”
季雪澤一手扶著板緣，一邊註意著浪的走向和大小。
阮萌把大拇指貼在食指的中關節處，伸長手，沿著板緣前后滑水。
他耐心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季雪澤放開他的板緣，他的聲音裏含了點笑意: “做好準備。”
阮萌感覺一股力道頂著他身下的板子，他迅速將手撐在肋骨下方兩側，然后彈了起來!
然后，他起勁兒太大，核心不穩，像棵倒栽蔥一樣“吧唧”歪爆了，猝不及防地摔進入水裏。
冰冷的海水一下子沒過他的頭頂。
咸腥的水瞬時間灌滿他的鼻腔，阮萌的手用力地抓了一下，捏到了一掌心的水，海水順著力道逃逸，然后更多水充滿他的手心。
久違的恐懼一瞬間攫住他的心。
他張開口，冒出一連串的泡泡。
恍惚間，腦海裏似乎又響起一個尖利的聲音:
—— “既然都來了這邊，怎么能不會游泳”
冰冷的水包裹著他，像水蛇用它冰涼的身體纏繞住他的脖頸，肺裏儲存的氧氣在飛速地消耗，火辣辣的感覺從身體內部迅速上涌。
阮萌只覺得眼前發黑。
不久前季雪澤向他發出邀請的畫面似是又浮現在他眼前，他挑著眉側目看向他，眼裏閃動著勃勃的興致: “想不想去沖浪”
在那一刻，他其實有些猶豫。
因為他不僅不會沖浪，他其實還不會游泳。
然后季雪澤拍著胸脯向他保證說，不難的，他可以教他。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就鬼迷心竅般地答應了。
阮萌癟癟嘴，口鼻處冒出一串細碎的水泡。
——下次不能再答應了。
然而在下一瞬，一雙有力的臂膀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強勢地撥亂了一面波光，捏住他的肩膀，順著身側滑下去，環住他的腰，用力將他提了起來。
水下的阻力不小，而那雙手臂顯然氣力更大。
破開水面的時候，阮萌下意識閉上眼，他伸手想擦掉眼睛周圍的水，但他感到一雙手先他之前蓋住了他的眼睛，輕柔地幫他擦了擦眼周的水，又幫他撩開貼在眼前臉側的頭發，接著那只手順著往下走，輕輕地，試探性地扣住他的手腕。
然后他聽到季雪澤問他: “你還好嗎”
季雪澤的聲音很輕，未調還有點抖，像是后怕至極。
阮萌搖搖頭，示意他沒事。
季雪澤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暗罵了自己幾句，也沒有了沖浪的想法和興致。由于阮萌腳上系了腳繩，板子就在他們不遠處，季雪澤伸手把板子扯回來，拉著阮萌往回走。
阮萌一路上都很安靜。
季雪澤頻頻往回看，阮萌註意到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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