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溝本是山坳裏挖出的一塊地，最先有人在上面搭了個茅草棚，向往來的行人賣些茶水，于是有人笑他，這夾皮溝裏哪裏有人來喝水，只怕錢還沒找著就先喪了命，為啥呀？因為這燕子溝左邊是燕山軍營，右邊有小裏屯守軍，兩邊不對付啊，劍拔弩張的萬一打起來，十條小命也不夠躲。哪知盼了這么多年，仗沒打起來，兩邊的城民倒是在燕子溝做起了生意，西邊的物件拿到東邊去倒騰一下，東邊的再賣去西邊，往往就能賺大錢。那燕子溝就一天天熱鬧起來，街面上除了擺攤兜售的攤販，便是那一長排的客棧和妓院。也因著燕子溝是三不管地帶，所以也最是龍蛇混雜，不過倒是有兩邊的軍人悄悄換了便裝溜出來玩樂，互相裝作不認識，也有那上司管教得嚴，發現了拉回去軍棍杖斃的也有。
“老馬，你這顆珠子要價也忒貴了，八十兩，你怎不去搶啊？”
“何掌柜，最近不知怎么了，燕山軍營那邊查得緊，我的人全過不來，好容易過來一個人差點丟掉半條命，就這顆珠子還是成色最好的，八十兩，一分不少。”
那叫何掌柜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伸出一個巴掌對著老馬道：“這個價，不能再多了，你不想想，咱們打交道這么久，你能在這節骨眼上坑我錢？”
老馬一臉苦相：“五十兩？唉，讓你一顆得了，我還得抬我那手下去醫病呢。”
倆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交易完后，老馬就忽匆匆離去了，何掌柜剛想起身離開，就見一人走過來二話不說坐在了他對面。
“何掌柜，我有上乘的珠子，不知你可有興趣啊？”那人客套話沒半句，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何掌柜將來人細細打量一遍，紫色華服發束金冠，皮膚白凈眉清目秀，雖然是男兒扮相，但閱人無數的他還是一眼認出眼前這人是女扮男裝。
“不知姑娘有何珠子？數量多少？成色如何？”何掌柜并不驚訝，在這三不管地帶，女子穿著男裝來與人做生意也是見怪不怪的事。
“我只有一顆珠子，成色嘛，我說了不算。”那女子被揭穿也沒有慌張，仍然淡定自若，將一個紅木雕刻的精致盒子擺到了桌面上，手指輕輕搬動扣鎖，對著何掌柜將盒子打開一條兩指寬的縫隙。
何掌柜初時臉上還有絲不屑，待將頭湊近盒子只瞧了一眼，臉色便變了，眼裏閃出貪婪的光芒。
“啪”不等何掌柜再多瞧上一眼，女子將盒子合上了，“確切的說，這一次我只帶了一顆來。”
何掌柜聽得面露喜色，不敢再輕怠她，忙讓店小二送茶水上來。
“這么說來，姑娘手上還有貨？”他將一個空茶杯擺到女子面前，為她續上茶。
“不瞞何掌柜，像這種貨我手裏還有二三十顆。”
何掌柜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那好那好，我全部都要了。”
女子面露難色：“這個……”
“姑娘有何難處盡管說出來，價錢咱們好商量。”何掌柜生怕她會變卦，伸出手比了個六，“我每顆給你這個價如何？”見她沈默不語，以為她是嫌少，咬咬牙比劃了一個八：“這個價怎么樣？我敢說這個價在燕子溝，不，在整個陳國公府恐怕都不算低了。”
女子終于開口了：“錢倒是小事，可最近燕山軍營查得緊，人和東西都過不來。”
何掌柜一聽就皺起了眉：“這倒難辦了。”
“不過我也有些路子，就是要費點力錢，而且每次過來的數量不多，至多一兩顆。”
聽女子這番說，何掌柜才又重展了笑容，從身上掏出一袋銀子：“行！我就在小裏屯，不遠，明天這個時候姑娘可否能出貨？”
女子猶疑了一下答道：“這個我可不敢保證，盡量吧。”
于是倆人約定第二天這個時候還在這裏見面，何掌柜便拿著那紅木盒離去了。
女子隨后也離開了客棧，過了一條街再轉個彎便見一角落裏站了一中午男子，上前去輕聲道：“三姨父，成了。”
馮五爺望著眼前女扮男裝的平安，心裏些許忐忑：“他沒起疑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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