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那時候萬籟俱寂，天地無光，妃見卻察周身金紅絲線竟然疲軟一瞬，亦是這一瞬，她才反應過來，她和履淵被困在陣中。

她身后卻隱隱有光，白衣僧人已然消失不見，周身更是傳來刀割般鈍痛，便有事一絲一縷從她腦海中剝離開，她知道走的那是什么，妃見卻攔不住，她亦不想攔，驚覺累了，她也想歇歇了。

卻有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牢牢握著她雙腕，她回過頭去有白光刺目，一角檀色垂在地上，上頭繡著四神云氣紋，洩了一地云彩，他握著她的手越來越緊，她抬眼還是只能看見一片白光，良久卻是一聲嘆氣，“辛苦你了”

好比流水徐徐撞擊入耳，又似暖風陣陣盈心上。太渺此人從來不似任何人，就是聽他名字有驚雷之撼，卻不如他一句春風入耳，妃見恍然才發現，或許他是真的回來了。

可她卻要走了。

若是要說那日是什么日子，地界只識得蒼生動蕩，有義軍起義逐鹿山，蒼天陰云陣陣時卻缺因義軍將領舉劍怒吼時四散開來，紅光之中有紫金之氣大現，民眾紛紛大呼真龍下凡十五年征戰開端于此日。

九霄同欲天兜率天，卻在那日轟然傾塌，寶樹失了寶光，天門之余斷壁殘垣，盤龍柱裂成道道，雕琉璃龍的寶玉橋轟塌落入不知那一界，絳紗衣、芙蓉冠、玉簪珠履、紫綬金章、晃晃金鐘，都失了往日光彩，眾仙一片沈色，坐在玉座上哪位更是陰著一張臉。

沒有一仙尊身上不是掛彩的，天妃天女還在收拾滾了滿地的太乙丹和仙果瓊漿。天帝怒極，揮開上前來要幫著他整理的天妃，紅光褪去漫天彩霞亦不敢往仙霄寶宮上湊，都能察覺天帝那潑天的怒氣。

平天冠上珠旒碰撞清脆，反而惹來下邊眾仙一陣激靈，“那么大一個妖物，魔物，披著百人皮，骨居然是兜率天消失已久的天柱太渺枝干所鑄，裏頭的血肉，是地府裏頭跑出來的萬鬼羅剎，不論是殺百人、天柱消失，還是萬鬼羅剎不見，哪一件不是大事？！朕的案頭居然沒有一份奏折與之有關？”

“陛下...這三件事，皆是履淵上神，司罰真君接了過去”底下說話的是蓬萊仙島上真人。

這幾日天庭大宴，眾仙赴宴，卻不想突然來了一只惡鬼，攪得是天翻地覆，先不說眾仙或傷或跑毫無反手之力，司命星臺上紫微星黯淡無光，命盤被搗毀，那怪物竟是又上了兜率天，有天兵天將追擊而去，是死傷無數。

眼見便上兜率天，本以為兜率天那有欲便有痛的天階會讓這惡鬼知難而退，他卻好比入無人之境，朝著中間寶樹而去。高幢中間寶樹是寶玉砌成，上頭寶蓮寶女此刻見惡鬼煞氣沖沖進來，皆變了臉色驚叫散去。

阿難迦葉混在眾神佛之中聞訊而來，那惡鬼皮膚青灰，上下獠牙外翻，眼中綠光大盛，后頭寶樹不止失了寶光，更是轟然倒塌，萬鬼羅剎轉過頭去，張張面目驚怒之色。

便聽前頭金童一聲驚叫，羅剎不愧疾行鬼之名，青灰的光一閃朝前撲來，有寶光佛光從眾神佛身邊亮起，一時金光大盛，萬鬼卻繞過直面他的凜凜殺意，朝著后頭略去。

又是一聲驚呼，阿難迦葉兩人便被帶入一陣自萬鬼周身卷起的黑霧之中，連一聲呼救都露不出來，只有挫骨割肉之聲，大驚之下，就見黑霧之中卷起血色，血色裏頭有鬼魂，拖著滾滾黑霧四處驚叫而去。

佛光和黑霧交雜，也不知是神佛許久不戰，還是這萬鬼著實詭異，久攻不下，就連他身形也望不見真切。更不想四重天有欲便有痛對萬鬼居然無用。

且說上界鬧了天翻地覆，四重天天階消失不見，太渺消失后，眾神寶物砌成寶玉的天柱只是勉力維持，九霄尚且不知四重天，蓬萊仙中人剛說完，就有梳著飛天髻的粉裳天女，手持柳條朝前撒，另一邊天女輕捻云彩，彩霞朵朵爭先恐后做毯。

有十二天女著粉裳在前，各執寶物，最為眼熟的三寶玉如意、風火蒲團、誅仙劍等，后頭跟著貌美婦人，只見她金黃裳，石榴裙，搭金紅云織成披帛，腰懸分景劍，頭上太華髻，太真晨嬰冠，履玄鐍鳳文，天姿掩藹，容顏絕世好比明珠，踏天女織彩霞而來。

有十二天女在后，執寶傘、九重華蓋，障扇。氣勢非凡且端正威嚴，又攜百花天女，這等陣仗唯有一人可同比肩，瑤池娘娘，昆侖西王母，她聽聞九霄驚變，就是她瑤池仙草也有枯萎之相，花王傾城還未歸來，只覺有煞氣便上到靈霄殿。

不曾想九霄之中一片狼藉，靈霄殿內除卻上首天帝，或多或少都受了創，全然沒了之前一副世外高人模樣，這真算是鐘離之后又一大笑話，但是當初的鐘離可沒有上四重天，現如今四重天又是卻有血色程潑墨狀，彩霞之中蘊含紫紅之氣不敢與之相碰，畏畏縮縮卷在九霄之上和西王母的腳下。

她不過剛入殿，又聽天帝怒斥，“履淵何在！履淵何在！”

這話音剛出來，司命星盤裂了好大一塊豁口，動響之大引來眾仙矚目，司命瞪大眼睛，抖著手開始捏指，演算一片之后顫顫，嘔出一口血，血色盡失，“墮仙，墮仙！司罰命盤錯了！大錯特錯！”說完頹然軟倒在玉石的地面上。

那點點血跡好比點點紅梅，恰好就落在玉白地上，沾了旁的仙人的衣擺，惹來的全是全場愕然。

司罰的神霄宮可是在靈霄殿比鄰之處，不過就低一位，自西王母前身金母將自己司罰職能分作職能交于九霄，這個神霄宮入主之人哪一個不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更是經過三九之雷才化作的神，更別說這是來自九重蓮接引的。

司命說錯了，是誰錯了，是九重蓮，還是降下三九之雷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