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文棠這么一說，錦繡方覺恍然大悟，原來郡主是好奇上官公子的畫技。京中不少人都知道上官玄安擅畫，可這上官公子秉性恬淡，并非喜悅夸示之人，故其所作之畫僅有少數極為親近的親朋好友得見，錦繡并沒有機會見過。
“原來郡主也喜詩畫？上官公子的畫藝據說高超，可我不曾有幸得見，明日托郡主的福，可大開眼界了。”錦繡忙應下差事。
文棠的目光仍逡巡于那幅桃花侍女圖上，似有所思道：“我也要大飽眼福了。”
錦繡看看天色，已到晚膳時分，她招呼侍立在外的婢女們著手擺飯。
“那是什么？”文棠指著一碟肉問道。那是一碟飄著脂香的烤肉，筷子只稍稍一夾，烤得焦黃的脆皮便應聲裂開，露出皮下油光四溢的脂肪，沾上芝麻辣醬，咬一口頓覺皮焦肉嫩，入口即化，有點小乳豬的意味，可卻比豬肉更嫩更香。
“這個......好香。”錦繡忍不住狠嗅了一口，沒認出是哪種肉。
來送晚膳的廚房小丫頭還未離開，錦繡喚了她來詢問，丫頭甜笑著答道：“那是侯爺從北邊帶回的黃鼠肉，本是要送進宮裏的，二少爺見了說郡主您沒嘗過，特意為您留下的一只。”
錦繡想起曾有一年御膳司不知從哪兒弄了些黃鼠來，時任司廚烹飪之后進獻今上，成隆帝嘗過后連聲讚好，龍顏大悅之下賞了御膳司好些銀錢，許是定襄侯也聽說了此事，此次回京才有心帶回黃鼠肉吧。
“黃鼠肥甘味美，北味所無。”廚房的小丫頭說起吃食來眉飛色舞，自信至極，“黃鼠秋高之時最為易得，一到冬日，便都掘好地道，眠入穴中，難抓得很。如今這個時候，還能弄到這么些，著實是侯爺有心了。”
文棠凝神聽著，腦中回想起數月前與郭鈺于湘地密林中的對話，言猶在耳。
“我小時曾在大漠與兄長抓過黃鼠，那黃鼠肉肥，用火烤至皮肉焦黃，佐以食鹽，芳甘味美，若再配上黃酒，就堪比神仙了。”
“這么美味，那我日后也得去嘗一嘗。”
回憶至此，文棠嘴角不禁浮上一抹笑，口中喃喃道：“有心了。”
“郡主。”錦繡見文棠眼神悠遠游離，不知何故，輕聲喚道。
“有黃酒嗎？”文棠回過神來，俏皮地朝廚房的小丫頭眨眨眼。
“黃酒？有的......有的，我這就去取。”小丫頭楞楞地轉身朝門外跑去，大概是折返回廚房取酒去了。
“欸。”錦繡欲叫住那丫頭，無奈人已遠去，背影早消失在無邊夜色之中。冷風順著拉開的門簾，呼嘯而入，錦繡忙去關門，手上忙碌嘴也不停閑地道：“咱們院裏有好幾壇新釀的上好糯米酒，口味比起黃酒來更醇和鮮爽。”
文棠舉箸又夾起一塊黃鼠肉，放進嘴裏大嚼起來，晃著腦袋囔囔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黃鼠肉就要配黃酒才最香呢。”說罷，將一箸肉餵給錦繡，笑瞇著眼道，“嘗嘗。”
“好吃！”軟滑鮮嫩的汁肉刺激了味蕾，唇齒口頰皆溢出油脂的香味，錦繡從未嘗過黃鼠，如今一品驚艷至極。
文棠噗嗤一聲大笑出來，指著盛著黃鼠的碟子說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是郭將軍的好意，你分些出去與院裏的人都嘗嘗。”
錦繡依言而行，不久又端了熱好的黃酒上來，文棠對月獨飲。月光鋪層入屋，映下纖長孤影，女孩兒自語嘆道：“黃鼠與黃酒果真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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