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卻誤以為你女兒又活了過來，當(dāng)獵人趕來要殺掉蜂鬼時，你拼命阻止。獵人見你護女心切，心生惻隱，不忍打破你的希望，可是他又怕傳說中會傷人的蜂鬼對你不利，遂用他的金凈匕首斷了蜂鬼的翅膀并且交給你。有了這雙翅膀，就好比握了個緊箍咒在手，只要用力捏一捏錦囊里的翅膀，蜂鬼的身體就會痛不可忍，同時，蜂鬼的法力都儲存在翅膀上，沒有了翅膀，它們就失去了自由飛翔的能力，更因為害怕那巨大的痛楚，從而不敢違逆手握它們翅膀的人的命令，會成為他們的傀儡，任由擺布?！碧瞻浩届o地說著，目光鎖定在臉色發(fā)白的院長身上，“想來，你起初并不知道獵人交給你這個錦囊的真正用意。但是后來，你不僅發(fā)現(xiàn)了，更用你自己的方式，把這偶然得到的寶貝的功用，發(fā)揮到了極致！”說到這兒，他雙眉一豎，指著院長的面孔質(zhì)問道：“近十年來秘密到永復(fù)醫(yī)院治病的富豪名人，個個都在病愈后不久碎死，這個，都是拜你……和你操縱的蜂鬼所致吧！”

院長的手，頹然一松，報紙被風(fēng)吹起，飄飄悠悠地落到了山溝下頭，他抬起在那一剎那漲滿血絲的雙眼，強作鎮(zhèn)定地看著陶昂，牽強地笑道：“呵呵，十七年前的事，你說得好像是你親身經(jīng)歷的一樣。”接著，他話鋒一轉(zhuǎn)，少見的鄙夷與病態(tài)的滿足之情從他眼底流過，“至于那些所謂的富豪名人，他們本就該死，我多送了他們半年的生命，已經(jīng)是莫大的恩患了。呵呵，他們以為，有錢就能買到一切，可是，在我面前，他們的錢，買不回他們的良心和性命?！?

聞言，陶昂又朝他逼近一步，這個曾經(jīng)風(fēng)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一院之長，此刻突然有了一抹困獸般的低迷跟絕望，陶昂揪住他的衣領(lǐng)，逼問：“說，你怎么知道蜂鬼身上的秘密，并且加以利用的？”

院長拼命用雙手掰開陶昂的鉗制，神經(jīng)質(zhì)地整理著被陶昂弄皺的衣領(lǐng)，眼晴看向山溝下頭，自顧自地說道：“那天，我?guī)巸夯氐郊液?，她身上所有病癥都消失了，我真高興啊?？墒?，過了一段時間之后，我發(fā)現(xiàn)寧兒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整天整天不說話，連爸爸都不叫了，最可怕的是，她一連十來天不喝水不進食，竟然一點影響都沒有。而且，有天夜里，她悄悄溜進我的房里，想偷走我扔在柜子里的錦囊，可沒想到她剛一拿起那個錦囊，整個人就被彈開了去，手指被灼得通紅。震驚之下，我想起那個黑衣怪人除了給我錦囊，還給了我一張寫字的手絹，而我之前太過激動，根本沒有打開來看過?！敝v到這里，院長的目光閃爍不止，似是回憶起一段不愿意被回憶的東西。

“手絹上寫了什么？”陶昂追問。

“汝女已亡，蜂鬼入體，握其雙翼，可保平安。”院長苦笑起來，“那時我才明白，那黑衣人沒有嚇唬我，我真的遇到了妖怪。原來世界上有種妖怪，叫蜂鬼。其實我真的很矛盾，作為一個醫(yī)生，看著自己的女兒死而復(fù)活，理智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一直過了很久，我才接受了我女兒只是個軀殼，面前的寧兒，是一個借尸還魂的妖怪而已?！?

“你沒有被嚇到逃跑么？”陶昂冷睨著他。

院長抱著頭，痛苦地搖動著：“我想過逃跑?？墒俏矣址挪幌滤?，雖然她只是個妖怪，可是她的身體，是我最愛的女兒。我沒有走，就像寧兒還活著一樣，我喂她吃飯喝水，教她識字?？墒牵矣帽M努力，她對我付出的感情沒有半點回應(yīng)，看我的眼神總帶著恐懼，甚至敵意。就這樣，過去了一年。她整天待在房間里，哪里都不出去?！被貞浀竭@里，他的眼中突地閃過另類的光彩，“有一天，我出外看診回來，發(fā)現(xiàn)長在寧兒窗外的那株枯死多時的桅子花突然活了，開出了滿枝頭的花朵，香氣撲鼻。更讓我驚訝的，是在走進寧兒的房間時，我發(fā)現(xiàn)她抱著一只活生生的小貓玩耍，而這只無主的小貓，在頭天夜里躥到我家，當(dāng)時已經(jīng)口吐白沫站立不穩(wěn)了，極可能是誤食了鼠藥，沒辦法救回。當(dāng)天早晨我出門的時候，這小貓靠在墻角奄奄一息，那情況一定是熬不過中午的?！?

“但是當(dāng)你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小貓居然一點事都沒有了，好像從來沒有中過毒一樣?！闭f這句時，陶昂臉上沒有驚訝，只有凝重。

“是的?！痹洪L點點頭，“我是個醫(yī)生，我所掌握的知識無法解釋我所見到的現(xiàn)象，我追問她，要她告訴我實情，起初她什么都不肯講，我逼于無奈，拿出錦囊，照那黑衣人說的方法稍微用力一捏，她頓時就倒在地上，痛苦地全身顫抖，不住地求我住手。之后，她才告訴我，她是妖族蜂鬼里的一員，名叫流羽，蜂鬼，跟蜜蜂一樣，長著能蜇人的刺，是生在右手食指上，可以刺入生物體內(nèi)并注入毒素，注入活物體內(nèi)的話，會讓對方頃刻斃命，而注入尸體或瀕死之物的體內(nèi)，卻能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但是……”院長咬了咬牙，不再說下去。

“但是這種被蜂鬼的毒素起死回生的生物，其生命維持不了多久，會在一定時間后，因為臟器衰竭而無故碎死，且死狀可怖?！碧瞻禾嫠f了下去，“你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后，還去村民家偷走已經(jīng)死去的家畜尸體，讓流羽一次一次驗證給你看，直到你確信這個神奇的事實。然后你帶著流羽離開，借她這種特殊的本事，威脅她替你殺掉那些為了救命不惜金錢的富豪，為了你變態(tài)的心理！”

“不是這樣的！你根本不明白！”院長突然怒了，一拳擂到大石上頭，鮮血順著指縫流出，“那些人都該死，為富不仁，背地里盡干著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那個姓吳的地產(chǎn)商為了錢，竟然偷工減料造房，給縣城孩子們修的學(xué)校，里頭沒有鋼筋，七年前那場地震，校舍垮塌，多少孩子無辜喪命！還有那個何萬年，生性好色，竟然連十五歲的少女都不放過。呵呵，難道他們都不該死？我看準了這些人渣怕死的心理，決定用流羽的異能，為世人做點好事。”院長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得意之情，“十五年前，我知道我們不能再留在小河村了，因為流羽的外貌沒有任何變化，而且她的眼睛也漸漸變成了藍色，村子里

關(guān)于蛇妖的傳聞也越來越多，所以我?guī)еx開了小河村，改名換姓到了外省，在外地流離了兩年后，我回到忘川市，恰好遇到永復(fù)醫(yī)院新建，我應(yīng)聘去做了一名醫(yī)生。在醫(yī)院工作了三年后，也就是十年前，已經(jīng)升職為副院長的我雇了一對夫婦，以流羽父母的身份，帶著她住進了醫(yī)院，我親自出任她的主診醫(yī)生，偽造了她的病歷和一切信息。流羽用她的特殊能力，給她的身體造出了一個患上白血病的假象，為了瞞天過海，我親自給她做了一次骨髓移植手術(shù)。所以醫(yī)院里的人從來沒有懷疑過流羽的真正身份?！彼淅湟恍Γ骸岸业挠媱?，也可以就此安全展開?！?

夜色已經(jīng)徹底籠罩了整個小河村，寂靜的山溝里，回響著嗚嗚的風(fēng)聲。陶昂的臉孔隱沒在一片陰影中，只聽得見他刻意壓下怒意的聲音：“永復(fù)只是一個小醫(yī)院，你如何引得那些大客人來到這里？”

“很簡單。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病急亂投醫(yī)的，大有人在。我只需要寫一封匿名信，那些身患重病的有錢人，自然會來到我們醫(yī)院，他們不會放過一絲希望的，為了活下去。”院長譏諷地干笑兩聲，“可惜的很，十年了，我才“治療”了六個這樣的病人?？此麄兦Ф魅f謝地離開，對找奉若神明，還拿出一筆又一筆巨款作為對我的酬謝，我真是開心。我發(fā)現(xiàn)人類在被注射了毒素之后，毒發(fā)時間在半年至兩年不等，這些家伙后來都死得很難看，要不就是開車的時候呼吸衰竭導(dǎo)致車禍，要不就是心臟病發(fā)被淹死，嘿嘿。真是痛快又不引人懷疑。其實我對他們所做的，不過是在給他們注射了麻醉劑之后，讓流羽用手指在他們的頸動脈上輕刺一下而已。至于他們的不義之財，全部被我捐給了有需要的人，我也算是替他們積福了吧。”

“呵呵，你希望全世界的有錢人都得上絕癥，都來找你，是不是？”陶昂凌厲的目光刺透黑暗，似要刺入對方的血脈，“你以為你是一個很偉大的醫(yī)生，懲惡揚善劫富濟貧？你錯了，你不是！你只是個借威脅一個無力反抗的妖怪，去干一系列玩弄人命的壞事的惡魔而已！你做這一切的緣由，根本就是因為你對你妻子拋夫棄女、跟有錢人跑掉的往事耿耿于懷！你一直異常仇恨你妻子，這種恨意幾十年來都不曾消褪，你更憎恨那個帶走你妻子的男人，也憎恨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不夠富有，這種種的恨，埋沒了你的善良和理智。你對付那些身患絕癥的有錢人，其實不過是把他們假想成當(dāng)年帶走你妻子的那個男人罷了。”

院長一直松開的雙手突然攥成了拳頭，天空中不知何時升起了一輪彎月，銀白的月光下，映照出一張生著血紅雙眼的蒼白臉孔。

“不！”院長歇斯底里地大吼一聲，一把抓住陶昂的前襟大喊，“我是好人！如果我是壞人，這么多年，流羽有無數(shù)機會可以殺掉我！她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對一個常年以劇痛來威脅她并且限制她自由，還要利用她來殺人的家伙，她會覺得你是好人？”陶昂呵呵一笑，“那天我追問流羽她所說的‘我跟他們不一樣’的‘他們’是誰時，她突然痛楚難當(dāng)。想來是院長你一不小心路過的時候，聽到我們的談話，然后請她閉嘴對吧。從那時候起，你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的真正動機了，到了夜里，我去雜物室找線索時，你借用蜂鬼翅膀的法力，召喚傀儡妖想要我的命，可惜你馭妖的本事不夠，小小兩只傀儡妖奈何我不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