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十日后，白石城米納斯蒂利斯大開城門迎接歸來的國王陛下，還有那身著一襲灰衣法袍的年輕巫師。

包括攝政大臣法拉米爾親王在內的眾人都對與邪惡女巫斗法，再次拯救中土的年輕巫師刮目相看，稱奇不已。青年弗拉多不僅比之昔日身材高大強健了許多，人也愈加深沈持重，頗有當年灰衣甘道夫的幾分風范。而那年輕巫師至純至美的容顏，卻又帶著十分獨特的神秘氣息，風華絕代，無人能及。

灰衣巫師弗拉多，這位兩次拯救中土世界于危難的隱世英雄，再次成為至尊人皇的座上賓。他仍舊住在白石城空中花園旁的舊日居所。彼時國王陛下特意讓那處居所空著，為的就是等那心愛的人兒一朝歸來。年輕巫師縱覽群書，博學多才，時常出入宮廷，與眾大臣們一起輔佐國王陛下議政，為振興中土出謀劃策；他亦頗為勤奮好學，時常流連忘返于人皇阿拉貢那堪稱寶庫的御用書房。除了在野外縱馬馳騁或在林中漫步舞劍，閑暇時二人亦在阿拉貢的私人書房裏度過不少時光。

光陰似箭，轉眼秋日將盡冬又來。

這一日午后，氣溫尚暖，一縷縷陽光從寬大的窗戶中照進來，御書房裏一片溫馨靜謐。弗拉多信步走入室內，見埃勒薩王正在書桌前伏案閱讀。他身穿墨綠色長袍，胸前用銀絲繡著一大棵盛放的白樹紋樣，越發映襯出他英俊超凡的王者風采。

阿拉貢抬頭看見青年，溫暖笑意立即爬上眉梢眼角。

“陛下午安！”弗拉多輕柔一笑，寒暄道。

“午安，我的巫師大人！”阿拉貢心花怒放，那高貴優雅的青年真是令他怎么看也看不厭。自從青年回到白石城，他那始終有些蒼白冰冷的臉頰又恢覆了往昔的健康紅潤，一對唇瓣也再次綻放出玫瑰花般的嬌艷色澤。即便他終日身著一襲平平無奇的灰衣法袍，卻依然無法遮掩他那特有的高深莫測，近乎冷艷的迷人光彩。

“弗拉多，我有一個小小請求。可否請你將這本《霍比特人游記》贈予我,讓它成為我的珍品藏書呢？”

青年走到人皇身邊看時，只見那書桌上攤開著的正是自己那本紅色封皮的游記，書頁正中寫著：

魔君覆滅，國王歸來。

當初弗拉多認為自己必死無疑，早在去北地歷險之前就將書稿趕工完成，并托付給山姆，請他有朝一日找機會獻給阿拉貢陛下。這次夏日重聚，細心的山姆特意將他精心保管的這本游記帶至湖畔別宮，物歸原主。弗拉多此次回到白石城，便把這本書冊帶入國王陛下的御用書房。

望著這本弗拉多親筆寫下的傳記，青年驀地心中一動。在伊萊亞的時空裏，托爾金的《魔戒》那么真實地再現了中土事跡，是否與這本游記有關呢？甘道夫大師既然都能穿越到那個時空，這本游記能否流傳過去倒也未可知呢！而如今弗拉多和伊萊亞幾乎不著痕跡地刷新了中土歷史，不知道老師還會不會再次穿越時空呢？弗拉多的轉世又會在哪裏呢？

無論如何，冥冥之中也許自有安排！青年只在心中暗自慨嘆一番，等他回過神來，便輕快地對那親愛的君王說道：

“當然，吾王！榮幸之至！這部游記原本就是為你所著！”

“謝謝你，弗拉多！”

阿拉貢心中熨貼，禁不住用手指輕輕摩挲書中秀麗的字跡，愛不釋手。

稍頃，國王陛下放下手中托起的大書，再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物件，舉到青年面前。

“那么，再看看這個吧，弗拉多。我想它應該屬于你，對嗎？”

那是一枚小巧玲瓏的珊瑚戒指，乳白色的指環閃著美麗的珊瑚光澤，正中鑲嵌一顆璀璨耀眼的寶石，雖然不大，卻紅得十分高貴艷麗，周圍環繞兩尾珊瑚雕刻而成的小魚，精美至極。

“是的，陛下。這枚戒指是我的。”

“今晨我在枕邊撿到的……”

阿拉貢把紅寶石珊瑚戒指放在青年手中，再仰頭看著他，目光裏閃過一絲玩味。

“……這是別人送給我的禮物，是個避水寶物，可以讓我在深水中自由停留。”弗拉多認真說道，他收起戒指，低頭看向眼前的男人。

“……這寶物原來的主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可以和我分享你的故事嗎？”阿拉貢微微一笑，柔聲問道。

弗拉多走到壁爐前，在軟椅上坐下。那張舊時的椅子比之從前更適合他現在的身高，恰似量身打造。他先是沈默片刻，似乎若有所思，然后抬起頭，碧藍如海的雙眸望向依然在書桌前端坐的人皇陛下。

“平定北地、鏟除冰雪女巫之后，我和老師從北島精靈處啟航返回中土。有一個夜晚突然遭遇暴風驟雨，洶涌的巨浪席卷而來。我們二人和駕船的精靈們試圖穩住將要傾覆的船身，結果我卻不慎掉落海水中。當時暗夜漆黑，風雨交加，海浪滔天，情況十分危急。幸而人魚公主和她的侍女們救了我，將我重新送回船上……”

“人魚……公主嗎？”國王陛下毫不客氣地插嘴道。

“……是的，陛下。人魚公主居住在那一片海域的最深處。他們人魚族皆是人身魚尾，是一種奇異又美麗的生靈，也很善良好客……”弗拉多繼續講下去。

“這么說你曾經到那海底宮殿做過客嘍？所以人魚……國王……贈送了這枚戒指給你，對嗎？”人皇陛下繼續打斷年輕的巫師。

“是的。人魚……公主盛情邀請我去海底王宮做客。我沒能有幸見到人魚……國王。寶戒是伊芮亞娜公主送給我的。”年輕巫師好脾氣地回答。

“……那伊芮亞娜……公主……她很美嗎？甘道夫也和你一起去了嗎？公主也贈他避水寶戒了吧？”書桌前的男人一連串地問，身子向后緊貼在椅背上，雙臂交迭抱在胸前。

“……公主只邀請了我一人。避水寶戒只有一枚，是公主的貼身寶物。……是的，她很美，金發碧眼，拖曳著鱗光閃耀的粉紅色魚尾，在大海裏無比婀娜多姿，宛若水中仙子；不過在海底宮殿中，她的魚尾還可以完全幻化成為一雙修長美腿，美輪美奐。”灰衣巫師面不改色，款款道來。

“……那公主幻化人形后……是不是異常高大粗壯，像個……壯漢？”

“……公主十分嬌小玲瓏，站起來大概比我矮半頭……”

國王陛下忽地起身離開書桌，邁動長腿瞬間跨至青年面前。焦躁的情緒一再于他胸中滋長，再也按捺不住。他俯身下去，雙手抓住軟椅扶手，把年輕的巫師牢牢圈起。他面色微微發紅，明亮的灰色雙眸此刻變得銳利無比，直直逼視那雙大大的碧藍眼睛。

“美艷的公主為什么只邀請你一人赴會，巫師大人？她又為什么贈給你她的貼身寶物？難道說她喜歡上你了？她和你約定了什么？你又想隱瞞我多久？”至尊王逼問道，強自壓抑著一腔妒火。

“……你這是在為我嫉妒嗎，陛下？我并沒有想隱瞞你什么。如果我想有所隱瞞，就不會粗心到將這枚戒指遺落枕邊，更不會讓你發現。”年輕的巫師并不畏懼男人的怒火，繼續平心靜氣地回答道。他面上不為所動，其實心下一陣甜蜜蕩漾，又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

阿拉貢陛下面沈如水，默然不語。

“是的，伊芮亞娜公主喜歡我，她對我一見鐘情。自從她聽了我這個魔戒攜帶者的故事之后，更決意向我求婚……”

“……你也喜歡她的，對嗎，弗拉多？”人皇陛下柔聲問。

這時，他已經放松了對軟椅上的人的掌控，緩緩起身走至壁爐前，背對著青年。

“……是的，陛下。人魚公主的確美麗可愛。我喜愛她，尊重她。但是，我也對她坦誠相告，告訴她我早已心有所屬，不能接受她的一片美意。雖然我讓她失望至極，但她依然執意送我這枚寶戒。她堅持讓我把這寶物作為一件避水法器收藏，我又怎能拒絕這樣的情誼！”

人皇陛下輕嘆一聲，轉身看著青年，醋意早已全消。他誠懇說道：

“……也許你該接受公主的求婚，弗拉多！她能給你一個美好燦爛的未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