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晟的雇傭兵團還有些雜事，所以剛參加完蕭念婚禮后就算他再想多待，也還是不得不先行離開。

結果走了還沒多久，他就從星網上看到在凱特發生的特大刑事案件。案件被報道的非常詳細，包括軍部是怎么參加逮捕活動，立功的蕭念和阿爾是怎么面對塌方危險，都事無巨細。

最新的照片是厲返正抱著蕭念，兩人交迭的雙手無名指帶著同樣的戒指，無聲彰示著什么。比起星網各種搞到真的了和恭喜的言論，蕭晟反而惱火的很，手中事直接拋給屬下，單槍匹馬就要飛回去——不對，倒也不算單槍匹馬。

“你還覺得你弟弟是個脆弱的小可憐？”亞尼斯打著哈欠，慵懶地靠在指揮椅上，“他明明是長著尖牙利爪的豹子，你卻把他當小貓寵著，哥哥的濾鏡真是可怕。”

“那是我弟弟，無論他有多強大，都是我的弟弟。”蕭晟說。

他的手中還擦著那年代久遠的水果刀，目光中帶著懷念。亞尼斯見狀也嘆了口氣，他說：“你有沒有想過你親愛的弟弟并不需要你這么急吼吼地去找他伴侶的事？”

“他不是很喜歡那個厲返嗎？你這個失蹤了那么久才出現的哥哥非要摻和人家小兩口的事情，蕭晟，你這么做可不會受歡迎。”

蕭晟將手中的刀放下，輕輕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雖然知道，但他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心。他和其他人不一樣，厲返見到的蕭念已經非常堅強，蘭溪見到的蕭念更是幾乎無懈可擊。

而他印象裏的蕭念，只是個脆弱膽小的孩子。他身體不好，有些膽小怕事，羞怯而純真。

他心中的弟弟是需要被呵護寵愛的，而現在他看到的卻是一個冷靜而淡然的弟弟，那其中該經歷多少苦難，作為相似經歷的蕭晟再清楚不過。

“再堅強的人，都該有一個人記得保護他。”蕭晟說。

“但他有他的厲返，那個厲返會代替你行使這個職責的。”

“我知道，只是……”蕭晟的話音頓了一下，“你今天話好多。”

“嗯？有么？”

亞尼斯依舊沒骨頭似的躺在指揮椅上，他的腿翹著，有些隨意地晃蕩。但蕭晟和他共事多年，一眼就看破他的偽裝：“你心虛什么？”

“你腦子有點不清醒，我哪裏心虛？”

“我調查了小念從凱特帝星到荒星的事情，雖然有些很模糊，但厲返和我說，小念是被一艘星盜船拋下去的。”

他的眼睛微微瞇起：“他沒同我說是那艘星盜船，但我猜既然沒事干到跑去荒星，亞尼斯，那不會是你吧？”

亞尼斯翹著的腿微頓了一下，片刻后他說：“是我，你又怎樣？”

“沒什么。”

蕭晟點起了一根煙，緩緩騰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他說：“你做事總有你自己的道理，但我需要那個理由。”

“我做事從不需要道理，我只隨心而為。”

這句話說完，空氣忽然陷入安靜。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兩人都凝視著視窗上繁星閃爍的星河，沈默不語。

過了很久，當蕭晟的那支煙幾乎燃盡后，亞尼斯才說話。

“我看著他，就像看到了我自己。”

“說起來，我們認識十幾年，我還沒和你講過我的故事。”

他奪過了蕭晟手裏的煙，深深吸了一口：“來吧，蕭大首領都把自己弟控的弱點透露了，我也來講講故事吧。”

“能最終爬到你我這個位置的，個中艱難，你都已經有體會。只是你也知道，你是個alpha，而我和你不一樣。”

“我最初被賣到星盜船上，可沒有你弟弟那么好運。那個星盜頭子看上了我，我為了活下去，在他的骯臟的床上不知待了多久。”

“你應該知道在一艘星艦上，像我這樣無主的，毫無依靠的omega該有多么‘受歡迎’。”他咬著那三個字，嘴角勾著笑，眼中卻是一片寒涼，“我就是個公用的妓.子，不連妓都不如，畢竟妓也是能掙錢的。”

蕭晟依舊沒說話，但他扯了個凳子，坐到了亞尼斯身邊。

“所以我每天只能在那群惡心的alpha胯.下，拼命掙扎。我用牙咬他們，他們就將我的牙齒敲碎；我用手推他們，他們就把我的骨頭打折。”

蕭晟又點燃了一根煙，他舉起手，亞尼斯便湊著他的手抽了一口。

“我沒有辦法。我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但我太弱小，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勞。后來，那個老不死的不僅把我在他們艦船裏用，還把我送到別人床上。我那時候在b23星，那地方本來就貧困，幾十年不出一個omgea，那老東西把我當籌碼，給人嫖一次能換多少資源那種。”

“所以，我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憑什么是我？就因為我是omega，我就活該受這些苦？”

“他們一次次用信息素勾引我，一次次讓我露出最狼狽的姿態，一次次把我的尊嚴踐踏在腳下——就因為我是個omega！如果我能克服這些，我要讓他們都死，我要讓他們的血來為我過去的不堪祭命。”

亞尼斯冷笑起來，蕭晟撩起他銀色的長發，在那后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所以，這是你自己弄的？”

蕭晟的手捂住了他的后頸，亞尼斯瞇了瞇眼，語氣淡然：“是啊。因為我要克服我的本能，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他們。我不會死，但他們要為我祭天。”

“這些星盜一個個以alpha的身份羞辱我，我未來就要把他們一個個踐踏在腳下。”

“人都是善妒的，所以，你知道當我發現你弟弟是omega的時候我在想什么么？我想，這孩子可真是好運氣。”

“如果他上的不是我的船，你覺得他會怎樣？他比我更漂亮，更柔軟，也更脆弱。他雖然心中有恨，可稚氣未脫，而那些星盜們最喜歡馴服這樣的狗。”

蕭晟也抽了一口那根煙，他的目光放的很遠，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星河。

“我教他如何自保，也傾瀉我自己的憤怒。但你弟弟很不錯，他比我那時更聰明，更懂得變通。他會故意麻痹我的想法，也會找機會為自己掙得喘息的機會。”

“所以，我覺得他是個可塑之才。我這輩子發的最后一次善心，就是去把他丟給了厲返。”

亞尼斯的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他奪過了蕭晟的煙，隨意地按在主控臺上：“就是這樣，我困了，回去睡覺了。”

蕭晟嗯了一聲，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籠罩在亞尼斯之上。

“晚安。”他低頭看著亞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