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德拉科扭頭看了他一眼。老板打著哈欠遞上兩把鑰匙，念了三樓的兩個房號。哈利接著惴惴不安地走上樓梯，爬完最后一極臺階，在德拉科得以開口說任何話之前便將一把鑰匙塞進他的手裏，輕聲說了句“晚安”。

剛才五分鐘內(nèi)變了三四種的神情此時在德拉科臉上胡亂雜糅，呈現(xiàn)出一種幾近脆弱的迷茫。哈利按例在他唇上落了一個晚安吻，趁著對方仍然晃神的功夫，用剩下那把鑰匙打開了旁邊的房門。他屏住呼吸背靠在墻上，直到聽見隔壁房門“咔嗒”一聲關上，才松了一口氣。

只能暫時這樣了……第二天起床刷牙時，哈利嘆息著想。如果那個德拉科屬于那個世界的話，那么他暫且希望他和“十九世紀”以及“童話故事”同樣保守。再說了，當代年輕人裏也沒有規(guī)定說約會一個月就要滾上床的……

他咕嚕咕嚕漱了口，吐沫子的時候莫名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隨即把龍頭往左擰到底，抄起一把涼水就往臉上撲。羅恩在他之后進到洗浴間來，嘴裏哼著不著調(diào)的歌，舉著牙刷和漱口杯在洗手臺鏡子前左一下右一下扭動著腳步。

“你在做什么？” 哈利抓起毛巾擦干臉上的水，皺眉看著好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練習！” 羅恩嘿嘿笑著，與那支軟毛牙刷深情共舞，“雖然到時候多半是迪斯科，以防萬一嘛 —— 哈利，別做這個表情，你這樣看上去好像馬爾福。”

黑發(fā)男孩深吸一口氣，離開了這個白色瓷磚搭建的“舞廳”。

他不能說這算糟糕的一天，就算他的心情確實不夠舒暢。而這樣的不舒暢則在他一步步走向斯內(nèi)普的辦公室時變得愈發(fā)讓人煩悶起來。年度的一對一學習報告是他少有的需要和這位兩看生厭的老師單獨相處的時間，好在時長通常不會超過十五分鐘，他只需要像喝藥或者打針時那樣忍一忍那些苦味，敷衍了事完也就過去了。

科學樓走廊裏的消毒水味總是比其他地方要濃重。哈利吸吸鼻子，經(jīng)過一幅幅七年級學生的七大行星創(chuàng)意畫，拐了兩個彎，找到走廊盡頭的化學辦公室。天花板上只有一盞燈，還總是不亮，導致視線范圍內(nèi)黑漆漆一片。

“所以他是怎么告訴你的？”

接近辦公室門口時，哈利聽見了斯內(nèi)普的聲音。他停下腳步，看見墻邊凹陷進去的、擺放實驗道具箱的角落裏站了兩個人。他們面對面低聲說著話，并沒聽見男孩的靠近。

“他說新來的人會在午飯時談論?！?

是鄧布利多先生。哈利聽出了聲音，視線往下一滑，看見一雙毛茸茸的套鞋。

斯內(nèi)普冷笑了一聲。

“那個書呆子可真會讓人驚喜連連?！?

“西弗勒斯，如果你能對盧平先生友善一些的話，那將會非常有幫助?！?

鄧布利多話音落下，扭頭發(fā)現(xiàn)了站在不遠處的學生。正雙手叉腰的斯內(nèi)普隨之也看了過來。

“哈利?！?老校長從角落中走出來，面露微笑，“你在這裏做什么？”

“我……” 哈利瞥了眼面無表情的斯內(nèi)普，“我來找斯內(nèi)普先生寫報告?！?

“啊，當然。” 鄧布利多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斯內(nèi)普冷眼看了男孩幾秒，向辦公室的方向點了下頭，“在裏面等著，波特。”

哈利沒有多話，向鄧布利多頷首告別，轉(zhuǎn)身擰開旁邊那篇木門。

化學辦公室在科學樓靠北的盡頭處，對門弧形的墻上開了兩扇高矮不一窗，外面是足球場的草坪。哈利不是很喜歡這個屋子，不單純是因為它屬于斯內(nèi)普 —— 即使這確實是個很重要的原因。

屋子裏堆著很多的木架子，左邊的架子上擺滿了厚重的化學和物理書籍，右邊則都是各式各樣的實驗器具，圓的長的方的曲狀的。那些玻璃瓶子被斯內(nèi)普以一種幾乎強迫癥的方式從矮到高分類擺放在那裏，表面干凈得像是科幻電影的濾鏡一樣，呈現(xiàn)某種古怪的失真感。

房間裏的窗簾很厚，遮擋了兩扇窗中較高的一扇，陽光因此變得吝嗇。一張深棕色的辦公桌緊挨著門，哈利拉開桌前的客椅，剛剛坐下沒多見，便見斯內(nèi)普開門進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哈利聞到一股火燒的味道，似乎是斯內(nèi)普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他斜眼瞥向桌面，只見一盞酒精燈擺在那裏，用來滅火的塑料蓋子裏燈芯低垂。

“我看了下你過去一年的測試和作業(yè)成績，非常明顯，沒有任何長進?！?

斯內(nèi)普說著，低頭在報告表上寫著字。屋子裏唯一的光源就剩那扇小小的窗戶，哈利懷疑他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寫什么。

“我不會浪費我的時間問你這學期的課上得是否愉快的問題。” 斯內(nèi)普接著說。

那將會是明知故問。

哈利一言不發(fā)地坐在椅子上。

“以及我不認為你會繼續(xù)選修化學。”

“不會。”

師生之間的默契在此刻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斯內(nèi)普根本就沒打算聽取他這位學生的建議，更不打算敞開心扉幫助解決什么疑難。哈利靠著椅背，心不在焉地聽著那些“必須要問的問題”，例如對作業(yè)量的感受和實驗課比例的建議，偶爾答上一句“嗯”或“沒有”，心思早就不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