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裏的年足要熱鬧到正月十五以后方陸陸續續覆工覆學。
南太師府的家學學風嚴謹,學中子弟大多刻苦勤勉,自正月十六清晨便都已經拿起書本,揣上筆墨爭先恐后地走入學堂。
幸而黛照唯三個是女子,身上未曾有科考從政的壓力,按理說是可以慢悠悠地到二月初才回去讀書的。
清黛本想趁機多偷幾天的懶,奈何清照和素唯卻是一個賽一個的好學不倦,她借口找遍也只拖到了廿二廿三,廿四一大早就被莊媽媽伙同明珠從溫暖的被窩裏硬拽了出來。
興許是幾個姑娘也回來了的緣故,原本還算空闊的廳堂被完全占滿,氛圍莫名的熱鬧。
仇生的這堂課便十分難上,屏風一側的少年們起初還能安靜專心,到后來卻漸漸浮躁起來。
至快下學的時候,竟是除了平日裏最用功的那一兩人外,無一人將心思放在學堂裏。
發呆的發呆,閑聊的閑聊,打鬧的打鬧,單憑一個仇生已然是鎮不住場面了。
他又怕得罪這一屋子的公子小姐,所以不敢當眾動怒,堪堪忍到散學的時辰便頭一個抱著書本拂袖走人。
讓這滿屋的頑童像是出籠的鴿子一般,沒撲棱幾下,便哄然散了個干凈。
因是聽素唯說今日南太夫人的竈上燉了乳鴿吞金燕,宋執嘴饞又心熱,仇生都還沒走出門他便已然拽著易君彥像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素唯笑瞇瞇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轉頭對著孟家兩姐妹道:“咱們也快點過去吧,若是晚了只怕就要吃不到了。”
“念慈堂的鍋竈竟這樣小?”清照涼颼颼地斜了她一眼,并不理會她的殷勤。
反正認識清照這么些年,不是被晾著就是被冷言冷語地嘲諷,素唯也算是習以為常,并不與她多生計較,扭頭就來拉扯清黛。
清黛到底沒有一個當威遠侯的爹,也沒有聲名顯赫的外祖家在近旁,沒法子像清照這般喜怒形于色地活。
明知素唯總是小心思不斷,卻也還是得敷衍著,由著她親昵地挽上自己的手臂。
她個頭高些,若硬要做這親近姿態,便必須弓著些腰,這樣一路走過去,清黛都替她累。
不想她二人正走到門口,一條腿才跨過門檻,不知何時睡醒了的沈獵卻像是一陣來去匆匆的風,從清黛與雕花木門中間擠了過去。
清黛避之不及,重心失衡之下差點兒就把素唯一塊壓倒了。
可手心裏卻在與他擦肩而過的那一瞬,像是被塞進了點什么。
素唯扶著另一邊的門勉強帶著清黛站穩,對著那小子的背影直瞪眼:“這沈家哥兒,走路怎么都不看著點兒!”
人家卻是充耳未聞,頭也不回,甚至越走越快。
“不過就是個來歷不明的野蹄子罷了,阿寶咱們不理他。”
遇上沈獵這樣人人巴之不得踩一腳的可憐蟲,她平日所端持的良善溫和之招牌立時就碎了一地。
清黛的心思全都落在了右手掌心裏那塊不知為何物的東西上,并未將她的話聽進耳朵裏,轉而悄悄將那物什藏進了貼身的袖袋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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