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年前的畢業季01

八年前……

“干杯！”四男兩女六名青年開心地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從他們面前擺放的證書可以得知，他們是一幫剛剛畢業的大學生。這是他們作為學生的最后一天，從明天開始他們將去開拓自己的天地！

杯中酒下肚，一名男生拿起自己的畢業證書翻來覆去地看的一會，然后一臉得意地對眾人說道：“姚業，孔繼臣，四年前你們拿著錄取通知書在我面前炫耀的時候，沒想到會有今天吧？”話音未落，他又將目光轉向了另一名青年。臉上除了原有的得意還故意帶出了一絲怒容，“最可氣的就是你戚鑫羽！當初你的通知書不就晚到了幾天嗎？你拍著良心好好想想，那幾天哥們我是怎么對你的，可你呢？拿到通知書就開始叛變，伙同他倆一起擠兌我。哥們我這個心吶……”

說完他還真就捂住自己的胸口，表現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眾人也不答話，微笑中略帶一絲鄙夷地註視著他。

那名青年也不在意，這么多年的相處，大家早已親如兄弟，他們對對方的了解甚至超過了對他們自己。青年假裝抹了把眼淚，又恢覆了之前得意洋洋的樣子，一邊拍了拍面前的畢業證，一邊說道：“當初我就說過，你們不要高興的太早，我高云沖不會被你們落下的！現在怎么樣，事實勝于雄辯！我高云沖當年就沒有認真考，讓你們先跑一年。”

“你是真不嫌害臊啊？”一個女生再也受不了他的自吹自擂，滿臉怒容地看著高云沖，“人家都是學士學位證書，就你一個大專證書還好意思在那顯擺，我都替你感到丟臉！”

說話的女生叫田夢雨，是六人中唯一一個不是來自云都市的人，也是高云沖的女朋友。四年前的高考，姚業三人都考中了理想的大學，來到了這座省城，只有高云沖一個人在又覆讀了一年。別看高云沖在學習上吊兒郎當，但在追女孩方面從來不落人后。他來了沒多久就俘獲了這位省城姑娘的芳心，這也著實讓比他早來一年的孔繼臣和戚鑫羽狠狠的羨慕了一回。每當提及此事，高云沖便得意地說道：“你們不總是告誡我嗎，除了學習，其他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正事。我就是在忙我的份內之事，你們羨慕不來的。”

六人中另外一個女生就是錢朵兒，也是姚業的女朋友。四年前她為了追隨自己的愛情，硬是放棄了理想的院校，選擇和姚業他們一起來到省城。不是理想的學校，更沒有理想的專業，為此她也糾結過，反思過。可每每想到姚業時，她又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姚業自然看到了這一切，并把錢朵兒對自己做出的犧牲牢牢的記在了心裏。這四年來對她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萬般寵溺。在同學們眼中，他們早已成為愛情的象征。在他們自己心中，更是任何人、任何事也拆不散的終生伴侶。

聽到女朋友對自己的譏諷，高云沖不怒反笑。他一把攥過田夢雨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處，“現在開始嫌棄我了？嘿嘿，晚了！啊……”隨著一聲慘叫，他這才松手。從他那痛苦的表情中不難猜出，在大家看不到的桌下，田夢雨的鞋底一定和他的腳面有過親密的接觸。

“活該，誰讓你這么愛顯擺的！”孔繼臣手搭戚鑫羽的肩膀，夸張地笑了起來。別人都是出雙入對的，只有他們兩人至今單身。所以在之前選座位的時候，兩人被迫坐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抓住這樣的機會，戚鑫羽也不忘挖苦幾句，“從見面剛開始就你一個人在那裏說個不停，這就是報應！還提什么四年前我們擠兌你，沒想到你個小心眼記了我們四年的仇啊？”

高云沖不屑地看了二人一眼，“瞎說，誰說我記仇了，哥們我是最大度的。俗話說那啥咬人一口，人不能反過去咬那啥吧？你倆別過來，我錯了……”

看著他們嬉戲打鬧的樣子，姚業一時間又感覺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的他們是那樣的天真，那樣的快樂，不用去管吃喝，不用去想明天。但現在卻不行……他們即使再不想承認，現在也已經長大為人。未來的風雨沒有人再為他們遮擋，未來的生活要靠他們自己的雙手去創造。想到這，他下意識地挽住錢朵兒的手。錢朵兒也沒有反抗，順從的將那只被握住手落入桌下，與他的手十指相扣。從高中時期的相互愛慕，到確定關系后四年的相戀相知，他們早已能從對方的一顰一笑中解讀對方的心意。即使未來的路有再多的障礙，他們也會彼此依靠，相濡以沫的直到白頭。

那邊三人還在打鬧著，姚業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們三個差不多行了。從認識那年就開始打，這也打了十幾年了，還是小時候的那一套。好不容易聚一次，就不能讓我的耳朵清靜清靜？”

三人這才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就連氣氛瞬間也變得有些沈悶。是姚業的那句話提醒了他們，確切的說是那一個字眼刺激了他們，下次像這樣的聚會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姚業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有些話早晚也是要說出去的。這一次的相聚是為了畢業而慶祝，但也是一場告別。從明天開始，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前程而奔波，甚至奔向不同的地方……

“你們這是干嘛？”高云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上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又不是天人永隔，整得這么沈重干嘛？哥們我就撂句話在這兒，只要你們一個電話，我高云沖永遠沖到最前面！”

沒人會去考證他這句話是否違心，但氣氛確實緩和了一些。孔繼臣瞥了他一眼，說道：“你還是省點力氣吧！就你那張不會說話的嘴，到了哪不是得罪人？他們我不管，反正我是不敢隨便招呼你。您老就慢悠悠地走，爭取在我們散場前趕到就行。”

“你還別招呼我，你的事我保證不去！”高云沖同樣回了他一眼，然后一指姚業的方向，“不就是想說我沒文化嗎，我不說了還不成嗎？下面就請咱們的姚老師給咱們這幫沒工作的失敗者分析一下，指點一下我們這群迷途的羔羊。”

姚業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什么時候又多了一個這樣的稱呼？不過高云沖有一點說的沒錯，在座的六個人只有自己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其實根本不用高云沖提及，姚業也會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在過去的一年裏，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找到了一份工作，他又用了多少個加班，多少個夜晚才換回了現在的穩定。在這寸土寸金的省會城市，他知道將來的路會更難。沒有了免費宿舍，也沒有了校園食堂，每天最基本的生存所需都會讓他們感到捉襟見肘。如果一時再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那他們到時的處境可想而知……可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打算，他也不想去打擊任何人的自尊心。于是他說道：“別聽那小子胡說，我能指點出什么道道來。只是我的運氣比你們早到了一點而已，相信大家都會有一個好的前程。”

“什么前程不前程的，反正我是不在這待了。本以為這次出來就自由了，再也不用看我們家老頭子的臉色了。誰能想到像你們都沒找到工作，那我就更沒戲了。想想還是別再堅持了，趁早回去，省得我哪天餓死街頭！”高云沖略顯失落地說道。

孔繼臣哈哈一笑道：“這句話從你高大少爺嘴裏說出來還真是稀奇！如果你真餓死街頭了，那可是舉國上下歡天鼓舞的大事！”

“我沒有開玩笑！上個月我爸就把卡給停了，昨天又給我下了最后通牒，看來這次真的要去順從他的意愿了！”

高云沖正兒八經的時候不多，這會自然也沒有人再去故意調侃他。他的父親是云都市第一批下海的商人，經過多年的打拼早已積累了殷實的家業。可是有得必有失！高云沖要什么有什么，唯獨缺少父母的陪伴，所以他從小就比別的孩子叛逆，成績自然也不是很好。后來他的父親發現如果再不對他嚴加管教，后果可想而知。從那以后在父親的監督下，他的行為才有所收斂，不過父子間的隔閡也因此變得越來越深。因此，年少無知的他想離開那個沒有愛的家，甚至對父親所做的行業也產生了抵觸。

一個人在外呆久了，難免會開始反思自己的過去。加上隨著自己的成長，高云沖也終于能夠理解父親的艱辛與苦衷。他今天能做出這樣的選擇，對他個人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可他現在畢竟不是一個人，如果選擇回家鄉發展，那田夢雨又該如何選擇？田夢雨從小就是在省城長大的，家境雖然不如高云沖，但畢竟大環境在那擺著呢！想到這，姚業下意識地看了田夢雨一眼。當然，他也不會傻到當著田夢雨的面去問高云沖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