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并沒躲閃，正相反，微微揚起下巴親了他一下。
天真又大膽。親到的剎那，眼睛亮得不像話。
像柔嫩的花瓣拂過嘴唇，淺嘗難止。戴應時心弦反被撩動，目光晦暗了些許，低頭半哄半誘道，“再確認一次？”
“……不用了！”
車停在院裏。她含糊地說一聲晚安就飛快地打開車門，一路小跑頭也不回，不去看戴應時的表情。一時膽大一時慫。
有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頃刻間融化成水滴。她不在意地眨了眨，抿緊嘴唇踏上門前的臺階，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笑出聲來。
好像是真的。
不是夢。
**
這一夜難免失眠。
手機放在耳邊通話到半夜才結束，姜渺仍舊毫無困意。
他們平常都是用微信聊天，很少直接打電話。這天自然而然地變了通話方式，她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明明就隔著一段走廊的距離，卻躺在被窩裏聊到月上中天。
好奇怪。聊的都是和平常一樣的話題，但就是……不一樣了。
她從被子裏探出半個身體，晾了許久。不知道是房間裏暖氣開得太旺，還是興奮感在身體裏流動，燙得幾乎將人融化。
這種情形，是不是該跟朋友報備一下？
她拉起枕頭抱在懷裏，給云燈發微信。
【燈燈，我好像談戀愛了】
打完字，她看了一遍，又把“好像”刪掉，自顧自地悶在枕頭裏笑。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覆，她把手機放在一邊，把枕頭下露出的菩提手串繞進手指裏，一邊撫摸一邊醞釀睡意。
原以為憑這股興奮勁，還要許久才能睡著，卻沒想到很快就意識迷離，進入了夢境。
夢裏發生了許多離奇的事。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素未謀面的故鄉。瑤山深處，貧瘠的村莊裏聚集著面目模糊的村民，口中高喊著驅逐。
被驅逐的少女正是她的年齡，有著和她五分相似的面龐。
“離開瑤山，你和你肚子裏的孽畜都不得好死！”
下一秒，幽綠色的深山和村落油漆般融化。姜渺獨自佇立在墓碑前，看著石刻上母親的名字。
無邊無際的悲傷頃刻間將她淹沒。她在夢裏也忍不住閉上眼睛，不愿意接受這樣的結局。
墓地中憑空起風，寒意徹骨。她想要后退，后背抵在誰的胸膛，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戴應時，我們結婚吧。”
他們在旅行中許下誓言。秋霜冬雨，夏夜春辰，無數密不可分的場景走馬燈般在眼前穿梭。
她終于站在了婚禮的青草地上。可穿著婚紗禮服的那個她，看起來甜蜜又憂愁。
有人陪伴是很幸福的事吧，為什么還不開心呢？
姜渺想問一問那個自己，可她們始終沒有對視。她伸出手，指尖觸碰的瞬間，一切都像鏡子一樣粉碎，以她為中心，不停地發出玻璃脆響。
整個世界都碎掉了，鋒利的碎片如落葉憑風而起，圍繞她旋轉，變成一場颶風，越刮越烈。
她站在暴風眼，看起來暫時安全，卻無法踏出一步。哪怕一小步，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當颶風停止，她發覺自己又回到了瑤山，荒無人煙的山野之巔。
她行走在陡峭的懸崖邊上，命懸一線。不知為何，心裏卻很平靜。
直到一腳踏空。
姜渺猛地驚醒，冷汗涔涔，怔忪間，看到手腕上瑩白的珠串。
好像每次戴著它睡覺，都會做奇怪的夢……
天光微亮。她緩了緩神，摘下手串，覺得這菩提念珠有點邪門。
但這是戴應時送給她的。她肯定舍不得丟掉，就把它單獨鎖在床頭柜的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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