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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聞鼓（2 / 3）

那瘋子的動靜果然停下來了。

他五指梳理著蓬亂的頭發(fā)，露出一雙含著淚的眼睛，走過去把自己裝瘋賣傻時丟了的鞋子撿起來，瘋的時候還算挺直的脊梁，聽到兒女之時，卻已經(jīng)彎了下來。

他直接坐在地上，一邊穿鞋，一邊道：“你手裏這塊玉佩的主人，是沈元善的胞弟。”

這次換盛淮安驚愕了。

沈青的父親……可能是她師父的弟弟？

驃騎將軍和蕭弦，在前朝一文一武，共安天下，且從來沒有什么大的爭端，用個不合適的成語，算是“琴瑟和鳴”，蕭弦撫養(yǎng)沈元善弟弟的孩子……好像沒有什么大問題。

——不對。

盛淮安皺眉，驃騎將軍三年前才死，沈青四五歲就成了蕭弦養(yǎng)子，是將軍府沒錢再養(yǎng)一個小孩兒嗎？

“滄州城敗仗不是沈元善打的，他死前，根本沒有去過滄州。”瘋子又語出驚人。

這怎么可能？

盛淮景登基前，是盛淮安親自替驃騎將軍拿來槍，目送著他著甲胄出征的。現(xiàn)在這個瘋子和他說，沈元善根本沒有去滄州？

盛淮安被他講得腦袋像是團雜亂的毛線。

她張嘴正要追問，那瘋子穿完鞋子，道：“凈顧著問你的問題，連我姓甚名誰都不問，好沒禮貌的小女娃娃。”

瘋子順走了玄一買來的燒雞，在地上大快朵頤。侍郎府估計壓根沒有給他吃過東西，他像是惡狗撲食，玄一剛買來的，熱氣都沒散完，就已經(jīng)進了他的肚子。

吃畢，瘋子抹了抹嘴，把油往衣服上一擦，道：“什么沈青母親教他念千字文……二十幾年前，當(dāng)時我還不做生意，五湖四海的跑，去說闖蕩什么江湖，她的消息，都是我從別人嘴裏聽來的，糊弄那白臉小子呢。”

他想起沈青又驚又悲的表情，“嘿嘿”笑出聲：“給我胡謅對了吧！”

“后來，沈青娘過得可慘了。”

他一腔少年意氣，書不讀，功名也不考，學(xué)了點本事，有點小聰明，就負(fù)氣出走，說要浪跡天涯。再回常州的時候，已經(jīng)滿身頹唐，不曾想舊人更糟。

沈青的母親當(dāng)時不知道是怎么被騙到青樓裏去的，他見到時已離開了。

再見面，她看著格外老態(tài)，滿面土灰的老嫗在小巷口賣炊餅，看不出當(dāng)年如花般的面孔。

故人重逢，沈青的母親匆忙把沾滿油煙的手往搭子上擦了又擦，抓著他第一句話就問：行遍了五湖四海，可曾看見過我的兒子？

盛淮安問：“那你又是誰？”

這到底是瘋子還在胡言亂語，還是他已經(jīng)清醒著了？

瘋子道：“我叫李承淵。”

“你往茶棚子裏找一找，找個講江湖故事的說書人，說不定還能聽到些我說我要浪跡天涯，做武林中的‘驃騎將軍’，結(jié)果被人揍了一頓。灰溜溜回來做生意的故事。”

盛淮安還欲再問，李承淵就打斷了她：“誒，吃了你一頓燒雞，我就告訴你這么些。”

果然是裝瘋。聰明著呢。

盛淮安蹲了下來，和盤腿坐在地上的男人平視：“你又敲登聞鼓，又賣傻裝瘋，不就是想給你的事情尋個公道嗎？結(jié)果沒人幫你，我來了，你怎么還拿喬起架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