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顧景晗去紐約的日子, 以往外出幾天和櫟櫟交代一聲就行，孩子很懂事，不會多做糾纏。但這次不一樣了, 顧景晗訂的晚班機，陪櫟櫟吃過晚飯, 臨走前叮囑她要乖乖聽韓阿姨的話, 小家伙卻哭鬧起來不讓她走。
“不是說好了嗎？媽媽很快回來的。”顧景晗和孩子講道理，可櫟櫟抱著她就是不依。
最后韓裴蕓把倆孩子哄睡了, 開車載顧景晗去機場。
路上遇到堵車，韓裴蕓不耐煩地等，回想起孩子剛才的反應愈發焦躁：“你不覺得櫟櫟今天不太對勁嗎？”
“下午你沒來的時候，醫生來查房，讓準備做第三次骨穿。”顧景晗望著車窗外的路燈, 眼前有了恍惚的重影，她摘下眼鏡輕輕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櫟櫟是在害怕嗎？”韓裴蕓并不是很了解顧芷櫟的性格，問得不確定。
“是啊, 她當時不說，反過來哄我說一點都不疼，看我要走了, 卻怕我不能按照約定的時間趕回來。”顧景晗說起來好笑, 攥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我不陪著她……應該會很害怕。”
韓裴蕓一手控制著方向盤，余光望見顧景晗膝蓋上的手, 另一只手伸過去，覆上和她握在一起：“你把事情辦完了就立即回來。”
“我知道。”顧景晗勾起她的手, 摩挲著她無名指上的關節。
“干嘛？”道路暢通了, 韓裴蕓縮回手, 專心開車。
顧景晗扶著發酸的脖頸，仰起臉，用感慨一般的語氣說：“想給你買個戒指，戴在這裏。”
“我可沒答應要嫁給你。”
明明是在調侃，卻愉悅不起來，顧景晗嘴角的笑意沈了下去，轉過臉看著越來越近的機場航站樓，心事重重。
按往常倆人互懟的模式，顧蹄子必然會懟回來，說些非娶不可的甜膩情話，可直到停在了送客口，顧景晗仍然背對著她，一言不發。
顧景晗下了車，快步走到車子的后備箱取行李。
韓裴蕓看她情緒不對，跟著下車：“你生氣了？”
她從不覺得顧景晗是因為一句話就會動氣的人，看了圈周圍人并不多，捧起她的臉拍了拍：“想什么呢？說說。”
“你有想過……”顧景晗扶著行李箱的把手，吸了口氣，沒往下說。
韓裴蕓看著她干著急：“說啊，我們之間還有話不能說的嗎？”
“就是……”顧景晗看了看時間，“算了吧，我要走了。”
從沒見她有這樣吞吞吐吐的時候，就連表白都干脆得很，韓裴蕓按住她的行李箱：“不說你就別想走了。”
顧景晗實在沒招，謹慎地開口：“我就是在想，如果那個孩子救不了櫟櫟怎么辦。”
話音剛落，顧景晗就后悔了，她看見韓裴蕓的臉色在這一剎那變得煞白，要不是一手撐在行李箱的把手上，真怕她會倒下去。
“你就當我胡思亂想吧。”顧景晗上前一步，貼住了韓裴蕓的身體，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走了。”
韓裴蕓環上她的腰，用力收緊。
“我很快就回來，別瞎想了。”顧景晗微微偏過臉，嘴唇蹭過她的臉頰。
她其實還在想，如果那個孩子救不了櫟櫟，她們之間剛萌芽的、那份稚嫩的愛情，是否會出現什么變動？
她不敢問，寧可獨自消化這份恐慌，珍惜和韓裴蕓在一起之后的每分每秒。
韓裴蕓嘴硬道：“明明是你在亂想。”
認同哭包的說法，顧景晗愧疚地點點頭，親昵地討好道：“我知錯了……小媽媽。”
“讓你不許這么叫，還叫呢！。”韓裴蕓推開顧景晗，搡了下她的肩，接著扯了扯她毛呢大衣的領口，“照顧好自己，不許像上次一樣回來就感冒了，我才不照顧你呢。”
“好。”顧景晗拉著行李箱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又看了看韓裴蕓，對方也望著她。
“第一次有愛人送行，感覺……挺好的。”她抒發完內心的感受，朝韓裴蕓揮了揮手。
韓裴蕓上前兩步，摘下脖子上的圍巾給顧景晗戴上，系了個隨性的結。
“去吧，再磨蹭機場的保安都要過來趕我了。”再次抱了抱顧景晗，韓裴蕓動作輕巧地上了車。
顧景晗直到她的車輛駛離了視線才走進航站樓，一定有辦法把櫟櫟的生存幾率提升到最大，這件事她先代哭包做主了，只要櫟櫟能健健康康的長大，她顧不了那么多了。
回到醫院正好過了十一點，韓裴蕓下了車就給顧景晗發消息，問她過安檢沒有，看她不回，估計是登機后關機了，又發了條：“下了飛機告訴我一聲。”
走進病房，王阿姨躺在陪護床上，韓裴蕓站在門口都能聽見她的鼾聲。
本想過去叫醒安歌，讓她起來跟自己回家去，可看櫟櫟抱著安歌睡得正香，有些擔心安歌醒了會吵醒櫟櫟。
快些好起來吧……
她在心底第無數次向上天許愿，蹲在櫟櫟的床頭，靠在她的枕邊，一動不動地凝望她恬靜的睡顏。
雖然在這孩子眼裏，認定的媽媽只有顧景晗，可她一點都不介意，只要櫟櫟能和安歌平安長大，她無所謂做一輩子的韓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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