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六 二
左六周歲不到十五就去工段干活了。
那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
林業(yè)局各個林場還有工段,工人主要是以采伐﹑運輸木材為主。
左六是拖拉機助手。
左六的性格很好,不急不躁,人家跟他開玩笑,他只是笑笑,平時也很少說話,沈默寡言的,但是他聰明勤快又好學,師傅特別喜歡他。
左六在他爸的眼裏是臭狗屎,可是大家都喜歡他,雖說他平時不怎么愛說話,但見了人總是咧嘴一笑,而且笑起來還很好看,露著整齊潔白的牙齒。然而,當凝視著他的眼睛時,就會發(fā)現(xiàn),那黑黑的眸子裏,卻流露著憂郁的神情。
那時,每一個林場之間都有相互借調(diào)人員,有一年,左六跟各林場的小青年一樣被調(diào)到了臨近的一個林場。
在這些小青年裏,左六算是帥氣的,高高的個,白凈的皮膚,左六也是最有個性的,因為他沈默寡言,又不善交際,平日裏沒事時就悶在宿舍裏,也不跟同伴們出去逛,所以,來到新的環(huán)境裏,一年以后也沒有幾個人認識他是誰,叫什么,除了跟他一起干活的和常接觸的人。
在林場生活過的人們都知道,一個林場裏的每一家每一戶都知道誰是誰,即使不熟,見了面也是知道誰是誰家的,然而左六卻是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誰,從哪裏來,他的名字叫左六。
一晃兩三年過去了,同來的人漸漸地都走了,只剩下左六和同一個地方來的兩個人留下來。
那兩個年輕人沒有走是因為他們有了著落,他們在此處安了家,而左六只有形單影孤的一個人。
出來的這些年,左六很少回家,盡管他家離的不遠,坐車只需個把鐘頭,如果騎自行車的話,兩三個點就到了,可是左六就是不怎么回家,當人們問他為什么沒回家時,他只是笑笑,等時間久了,人們也就習慣了。
其實,左六也不是不想家,主要是他不想見到那個被稱其為“父親”的人,就像那個人也不愿意見他一樣。
盡管左六也會不由自主地想家,想媽媽和弟弟,盼著節(jié)假日,可是每次到快放假時,他卻又莫名地緊張和不安起來,有些時候,他甚至會莫名其妙地找個理由就不回去了。
也許,從離開家的那天起,就已經(jīng)註定了左六與家的距離有多遠,雖說是近在咫尺,而心卻遠隔萬裏,似乎邁出回家的那一步是很艱難的,回家對于他來說,既渴望又抗拒。
然而,別的節(jié)假日還可以找一些不相干的理由不回去,可是,過年是必須的,所以左六過年回家了。
媽媽看到左六,高興的不得了,拿這個拿那個給他吃,摸摸他衣服冷不冷了……媽媽看著左六,滿眼淚水地說:“六,你怎么這么瘦啊!”
左六爸依然冷冷地,但是他并沒有像以前那樣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只是涼涼的沒有表情。
弟弟左昌盛跟媽媽一樣,簡直把哥哥當成了客人,問哥哥這個問問那個,還問哥哥有對象了嗎。
左六不好意思地摸下弟弟的頭,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對象!”
其實,左六還是挺高興的,畢竟是家嗎!
可當他偷偷看一眼他爸時,他的心又沈了半截。
時間過的很快,左六來到新林場已經(jīng)有五六年了,好歹林場的人大部分都知道有個左六了,左六也漸漸地對新環(huán)境熟悉起來,而且他也跟伙伴們?nèi)バ〉辏蠹伊牧奶欤纯慈思掖蚵閷ⅲm說他的話不多,但是大家還是公認他是一個不錯的小伙子,甚至有嬸嬸嫂子的要給她介紹個對象。每到這時,他的臉不由自主就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既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是微微地笑著,不知道是他的表情讓人覺得他是反對的,還是人們真的拿他只是開玩笑,總之,就是只有說的沒有人付之行動的。
左六好像根本不介意這些,依然保持著他的微笑和他獨有的個性。
然而左六畢竟是一個青春年少的小伙子,心裏也是藏著秘密的,這個秘密誰也不知道,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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