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發帶

“謝櫻，我們該離開歐陽世家了。”石青溪看向目光覆雜凝望著歐陽玉照尸體的謝櫻，將人叫醒，并肩往前。

“你是怕歐陽玉樓遷怒我們？”謝櫻似是疑惑。

石青溪嘆道：“鬼知道歐陽玉樓心中怎么想的，總之我們別在他眼前晃總是好的。”

“真的？”謝櫻疑惑看他，明顯是不信。

“好了，回頭再說吧！”石青溪加快步伐，也不與人告別，帶著謝櫻急匆匆離開歐陽世家，慢走在無人的僻靜巷子，道：“我打算去找找這個周老頭。”

謝櫻自然記得歐陽玉照之言，道:“你懷疑周老頭為海家莊報仇的身份？”

“不好說，去看看吧！反正如今也閑得很。”石青溪語氣隨意。

只兩人并不熟悉歐陽世家內部的人，故而石青溪繞到歐陽世家后角門，與人周旋打聽周老頭，一直到日漸偏西，兩人才來到距離歐陽世家僅三裏遠的街道。

說是街道，但卻十分安靜，僅有幾個孩童與一個挑著零食叫賣的貨郎。

石青溪停在街道邊一間房門緊鎖的屋前，手抓起鐵鎖抖了抖，又吹了吹，道：“灰塵有些厚，許久未有人居住了。”他扭頭看向扯著嗓門叫賣的貨郎，笑著走過去，道：“兄臺且停一停，都有些什么吃的啊？”

貨郎急忙放下挑子，掀開白布，露出糖果和女孩兒們喜愛的頭繩等物，招呼道：“這麥芽糖好吃到不得了，甜得很呢，還有這千層酥，脆著呢。”

石青溪便各樣買下一些，帶著謝櫻坐在久無人居住的周老頭家臺階前吃東西。他道：“記得你特愛吃東西啊。”

謝櫻坐在他右手邊，接過千層酥咬了口，剛要說什么，就見他沖街道上玩鬧的孩童招手。而孩童們見到是一個長相好看的小哥哥，便連父母告誡的不可與不認識的人說話的交代也忘了，紛紛跑過去圍著石青溪，還接過他遞來的零食吃起來。

石青溪反手指向后背緊閉的大門，問道：“你們可知周老頭去哪兒了？我是他遠房親戚，前來拜見，敲了半天門卻沒人來開呢。”

一個男孩子道：“周爺爺三年前就不見了，你怎么三年后才來啊？”

“我家住嶺南，隔得遠呢。”石青溪嘆道：“周老頭不是有妻兒嗎？怎么連妻兒也不見了？”

“不知道呢。”一個女孩搖頭，道：“三年前周爺爺一家突然間就不見了。”

石青溪目光瞥見從街頭走來的賀凌云與許紫蔓，雙手一攤，一臉無奈，拿著千層酥放進嘴咬下一口，嘆道：“我們來晚了，周老頭一家三年前就突然不見了。”

賀凌云看向吃著零食散去的孩童，抱起雙臂，猶豫道：“是二叔殺了周老頭一家吧！”

“既然是為海家莊報仇，那周老頭怎么的卻又娶妻生子了呢？”許紫蔓問道。

石青溪笑道：“是啊，一個有家室的人，的確更讓人放心。”他吃著一個柿餅站起身，道：“我們要離開洛陽了，只歐陽家主身體抱恙，我們也就不去打擾了。”

謝櫻吃完三個千層酥，又拿出一個柿餅啃著，走遠了方才道：“看來就是海家莊了。”

石青溪沈思著不語，丟了一顆糖蓮子進嘴，看向街盡頭一群孩童纏著父母圍著方才那名貨郎買吃食。貨郎見一個婦人挑零食的缺點，急忙辯解，正好瞧見走來的石青溪兩人，忙指著道：“好吃的很，看見那兩人沒？就是方才跟我買得零食，瞧，他們手都空了。”

石青溪看向手中的確見底了的零食，干脆走過去，一邊沖謝櫻笑道：“是好吃呢，我們再買些。”

“千層酥好吃。”謝櫻笑道。

兩人圍在外頭，直到孩童們散去，兩人才又每樣買下一些。

貨郎給兩人稱了重，看向謝櫻，笑問道；“姑娘可要買發帶？我看你發帶有些舊了呢。”一邊說，貨郎一邊抓起一把發帶，挑了根藍色的發帶道：“你瞧，這發帶多好看？這刺繡多漂亮？襯你的很呢。”

石青溪左手吃著麥芽糖，右手接過發帶瞧，道：“這上面繡得是什么花啊？怎么什么花瓣都有？不過是挺漂亮的。”

“這是我去落花城買來的，沿途賣得只剩這幾條了，看你們買的多，我給你們少些。”貨郎笑道。

“落花城？”謝櫻驚訝道：“隔得好遠呢。”

“嗨，我就一貨郎，可不是天南地北到處跑？”貨郎爽朗笑起來，道：“落花城距離洛陽遠，我將洛陽的東西賣去落花城，再將落花城的東西買來洛陽賣，都是好東西呢，要不說人離鄉賤，貨離鄉貴呢。”

石青溪買下藍色發帶送給謝櫻，兩人便往前走。謝櫻拿著發帶，奇怪問道：“你干嘛送我？”

“好看啊。”石青溪腳步停下，看向將要落山的太陽不語。

謝櫻將發帶小心翼翼揣進懷中，問道：“你、你要回家嗎？”

“回家？”石青溪笑了起來，道：“等天黑了再說。”他左右四看，此地已是郊外，他走到一顆梨花樹下落座，道：“海家莊已經死絕了，別人往海家莊身上說什么都可以。”

謝櫻撿了顆酸梅丟進嘴，驚了一跳，道：“不是嗎？”

“沒想到會撞見許紫蔓他們，哎，我們晚些再去吧！”石青溪只得道。

月已掛樹梢，石青溪帶著謝櫻折回周老頭家。他看向仍舊積滿灰塵的鐵鎖，翻墻進了院落。一陣夜風吹來，他笑道：“又是這種鬼宅一樣的感覺。”

謝櫻‘嗯’了聲，點頭道：“陰森森的，而且這屋子是真的三年沒人住了。”踩在鋪滿地面的落葉之上，荒涼之感更濃。她點燃一支蠟燭，兩人借著微光將小小的院落仔細找過一遍，最終停在房檐下，她道：“衣裳鞋襪仍在，我看周老頭家中算不上多富裕，若是遷移，這些東西必定帶走。”

“是啊，那周老頭家眷會去哪兒呢？”石青溪呢喃著，看向院中那口長滿青苔的水井。他走到井邊，抓起打水的木桶。只長年累月雨水侵蝕，木桶的柄已是腐爛。他便去了木桶，手中拿著繩子，卻扭頭笑看謝櫻，道：“哎，那你下去瞧瞧？”

“下去？”謝櫻楞了一下，急忙將手中蠟燭遞給他，快速接過繩子纏在腰間，踩著滑膩井壁慢慢往下。陰冷的水氣往上冒，她倒不覺得冷，只感覺陰森。

石青溪站在井邊，右手握緊繩子，借著左手拿著的蠟燭弓腰往下看，就聽‘撲通’一聲，謝櫻顯然是閉氣下水。他不確定會不會有什么發現，不過有沒有也不重要，有自然是好，沒有……也算報覆謝櫻了。

“石青溪。”井下冒出水聲，隨之是謝櫻驚訝的聲音，道：“水底有好幾具人的白骨！”

“哦？那正好你在下頭，一起搬上來吧！”石青溪語氣也談不上什么意外。

“好。”水底下的謝櫻脫下外頭，再次閉氣鉆入水底，將被淤泥掩埋的白骨盡數裝入外衣中，再打上一個結掛在肩膀上，抓緊繩子，渾身濕漉漉地爬出水井，打開掛在肩上的包放在地上展開，露出一節節人的骨頭。道：“水井下這么多骨頭，肯定不對勁兒。”

“對勁兒才怪呢。”石青溪蹲在白骨邊，撿起根腿骨慢慢看，許久才道：“磨損的十分嚴重，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他又撿起一節短小些的腿骨瞧著，好一會兒忽然冷笑道：“這應該就是周老頭的家人了。”

謝櫻將額前濕漉漉的碎發別到耳朵后去，一邊道：“是周老頭一家？周老頭要找歐陽世家報仇，害怕家人遭到報覆，所以提前殺死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