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林知微因教學工作匯報來找蔡校長，她剛走進校長辦公室的接待間就看到陳璐正埋頭于大堆的文件中，一邊還接著電話，顯得格外忙碌。

林知微輕輕敲了敲門框，陳璐用嘴型示意蔡校長不再讓她稍等片刻，林知微笑了笑，隨手為陳璐遞過一瓶酸奶，還貼心的擰開了蓋子。陳璐面露一絲寬慰與疲憊交織的笑容，二話不說，拿起酸奶猛灌了兩口，又與對方敷衍了幾句，忙不迭掛斷了電話。

“林博士，你簡直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陳璐合上手中的文件夾揉了揉太陽穴，“你要是再晚來一點，我就要被渴死了！”

“幾天不見，你怎么忙成這樣，難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林知微在陳璐對面坐下。

陳璐嘆了口氣：“別提了，之前初二那個男孩子發瘋傷人的事剛處理完，這會兒又來了鬧鬼的惡作劇，不知哪來的媒體記者每天打電話來騷擾，煩都煩死了！而且，蔡校長最近越發難伺候了，你知道嗎，這幾天晚上他根本不睡覺！害得我也跟著受累，半夜三更還得給他弄發言稿呢。”

林知微狀似無意地問：“哦？蔡校長有失眠的毛病？”

“以前沒有的，估計也是被最近接連的糟心事給鬧得。六嬸來了，多謝您。”陳璐朝著外邊進來的一位老婦人點頭致謝，并立刻站起來接過她手中的飯盒。林知微轉頭向后看去，發現進來的這位老婦人臉上滿是皺紋，皮膚雖然很白，但眼眶周圍長滿了老人斑，法令紋很深，這也使得她看上去十分嚴肅，估計這人就是陳璐口中的六嬸。六嬸穿著最普通的夾棉襖子和黑褲子，外頭罩著后廚常見的圍裙和袖套，雖然干的是廚房打下手的活計，卻收拾很干凈，圍裙上并沒見到什么污漬，頭發也梳得很是整齊，只是她的聽力貌似有點問題，陳璐跟她說話音量都大了一倍。

陳璐送走了六嬸，指著食盒接著跟林知微嘮嗑：“諾，這個是蔡校長親自吩咐食堂給做的藥膳，說是有助于安神助眠。”

林知微表現得很是意外：“藥膳？蔡校長還信這個？他怎么不去找王醫師開點藥呢？”

陳璐兩手一攤，唉聲嘆氣道：“自從學校裏接二連三地發生那些怪事，他的脾氣是越來越壞，誰都躲著他走，別說王醫師了，于主任都來少了！”

陳璐說的怪事林知微自然知道，自從上周實驗樓天臺出現“冤魂討債”嚇壞了一個保潔阿姨后，學校各處就開始出現一些怪事，先是兩個女生在晚自習后上洗手間見到鬼影，然后又是男生宿舍半夜聽到斷斷續續的歌聲，最后甚至傳達室大伯晚上起夜還見到了個穿墻而過的學生！不過，林知微可不想跟陳璐八卦這些個問題，她對王淵翊這個人更有興趣。

“哦，王醫師經常來找蔡校長么？”林知微不著痕跡的地打聽。

“那倒也沒有，”陳璐搖了搖頭，“不過，蔡校長以前有個頭疼腦熱都不喜歡去醫院的，他會直接找王醫師。被你這么一說，我倒是記起來了，上周五王醫師特地來找過蔡校長，他倆在辦公室聊了沒多久，就聽見蔡校長突然砸了杯子，發了很大的脾氣，讓后他怒氣沖沖地開門讓王醫師走人！”

林知微還想詳細打聽，不料一陣腳步聲傳來，她和陳璐對視一眼立刻站了起來，正是蔡逸然冷著一張臉走了進來，他看到林知微臉色稍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說了句“跟我進來”，便轉身背著手走進了校長室。

林知微向陳璐點了點頭，轉身去了校長辦公室，一進門她便佯裝關心地問道：“蔡校長，您的臉色很差，是沒有休息好嗎？”

蔡校長呵呵一笑，敷衍了幾句，林知微見他不欲多言也并不在此問題上做糾纏，直接切入主題，跟蔡校長討論起建立初中數理化強化組的議題。然而，蔡校長卻顯得意興闌珊，盡管這個想法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原本他提出成立強化組，是想通過引進藤校博士、打造基礎學科為噱頭，為自己的教學生涯添些名頭和光環，誰料，最近發生的事卻令他應接不暇、疲憊不堪。好容易安撫了那幾個受傷學生的家長，如今又出現了“冤魂討債”這種無腦惡作劇，還不知被誰傳到了學校外面，甚至被當成坊間趣聞到處傳播，媒體記者聞風而動，最近幾天他忙于應付教育局對此事的詢問和督辦，可把他累壞了。

哼，可別讓他知道誰在背后搞鬼，他非讓那人吃不了兜著走！或許，他上次該聽王淵翊的話，那么……

蔡逸然瞇著眼睛想事兒想的入神，絲毫沒有理會林知微的意思。林知微心裏明白，蔡校長所有的精力已經轉到處理“冤魂”事件中去了，便極有眼色地結束了話題，找了個備課的借口告辭。林知微剛走出校長辦公室，就聽到蔡逸然催陳璐把午飯拿進去，隱約還聽見幾句他抱怨陳璐動作太慢的聲音。

林知微站在接待間回望校長室所有所思，突然她的電話響了，居然是駱一茜。林知微思忖片刻，幾步走到了消防樓梯間，找了個四下無人的地方，才把電話接了起來。

電話一接通，對面立刻傳來駱一茜質問的聲音：“林小姐，最近忙什么呢？我都發信息約了你兩次了，怎么？你是真的沒空還是不肯給我面子？”

林知微嗤笑一聲，立馬回懟：“駱一茜，好好做你的小高太太，少惹事。”

駱一茜大概是這段時間過得太順利，被林知微一激立刻炸毛，不過好在她還留著幾分理智，出口的話倒沒太過份：“我好心好意請你喝茶，你卻說我惹是生非？知微，咱們做人要講良心的，我駱一茜心裏一直想著報答你，這才三番五次為你找資源挖人脈，不然，誰耐煩熱臉貼你的冷屁股啊！”

“哦？這么說來，倒是我誤會小高太太了？說說吧，你為我牽的是哪家的線，搭的是誰家的橋？”林知微諷刺道，她深知駱一茜的性格，一旦陷入權利和貪欲之中，恐難自制，怕是又被人利用，就是不知對方是何來意。

駱一茜以為林知微松了口，立刻興奮不已，她在申屠雋偉面前打了包票，此番一定能約到林知微，為了確保林知微應下約會，她特意強調：“知微，是高老爺子，他想見你一面。”

林知微輕笑出聲，駱一茜才開口她便知幕后之人不是高勝而是申屠雋偉，她為駱一茜的天真感到好笑，如此心思深沈之人豈能輕易相信，她略頓了下還是提醒道：“駱一茜，如今你已經是小高太太，只待生下肚子裏的孩子，后半輩子錦衣玉食不在話下。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可別太貪心了。”

駱一茜聞言反而冷笑一聲：“知微，像你這樣出生就在羅馬的人，又怎么能體會到我們這種小人物的辛苦呢？對我來說，只有抓住機會才能步步高升。你放心，我肚子裏懷的可是他們高家的種，有這個孩子做籌碼，不怕他申屠雋偉翻臉不認人！”

林知微既已提醒便不再多言，冷然拒絕了駱一茜的邀約。

駱一茜心道不好，連忙放低了姿態哀求道：“知微，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不過我最近總感覺身體不適，好像有了流產的征兆，我心裏慌得很，只想找個人聊聊。你知道，別人雖然叫我小高太太，但我還沒真正進高家的大門，讓我走還是讓我留，如今全看高老爺子的一句話。而高老爺子最欣賞的就是申屠雋偉，也就是說，只要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還在一天，我就能控制申屠雋偉，只要他肯為我說話，我就能高枕無憂！否則，我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知微，你幫幫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