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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夜二則·啟發（1 / 2）

第四夜二則·啟發

轉眼來到八百年后。

魔女站在高高的山崗上，俯瞰山下寬廣無邊的土地。這裏多年沒有降下雨水，土地龜裂，只有幾點綠色點綴其上——那是生命最頑強的野草。但居住在此地的人們還沒有放棄這片土地，林立的房屋證明了這一點。

她剛才在那座鎮子裏買了一個雞肉卷餅。她坐在土石上，打開了卷餅外面包裹的油紙：“……啊。”

商家看她是生面孔，斷定她是暫留此處的旅人。可惜的是，這土地上連蔬菜已經是很珍貴的食材，也就是說，商家連往卷餅裏塞滿菜葉子來糊弄顧客的方法都沒有了。魔女手中的“卷餅”由層層迭迭包了五張厚厚的餅、兩塊指甲蓋大小的雞肉和一大堆調味料組成。

她遺憾地嘆了口氣。兩只手掐住卷餅，往嘴裏送。卷餅味道并不怎么好，辣椒粉太腥辣嗆人，醬料味又是齁咸的。但魔女并非挑剔之人，于是也三下兩除二地吃完了。

這一千年裏，她見了十二位魔女。她們性格各異，但都與她不同——她們的能力都很微小。正如維斯所說，“她們本質上都是人類。”魔女和八百年前一樣迷茫：八百年過去，世界沒有什么大的改變，人們還是沒有被滿足，也沒有互相理解。

她還是沒有找到“實現心愿的魔法”。

魔女咀嚼卷餅的速度慢了一些，因為她看見一條燕青色的東西爬上了她的小指。她的聲線毫無波動：“你是誰？”

魔女知道，那是一縷靈魂，但她并不知道那是誰。直到靈魂發出仿佛來自山谷之間的縹緲的聲音：“你還在為尋找實現心愿的魔法而苦惱嗎？”

魔女立刻就知道了那是誰，她試探著問：“維斯·布朗？”

靈魂像波浪一樣起伏，宛如一個人在點頭：“是我。”

“你還沒消散么？還有什么執念？”魔女問。

“嗯。果然‘明神’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即使我死了之后也沒有到極樂之地去。如果我把你忘掉的話，此刻就魂飛魄散了吧。我始終記得你。你八百年前說要實現人類心愿的話，實在很難忘掉啊。”靈魂說話的時候好像還帶了一絲笑意，“那時我說你像神，這些年再想想，你更像一個初生的神。”

“為什么這么說？”魔女垂眼，望著那縷形同游魚的靈魂。

維斯的靈魂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說：“先從魔女的能力說起吧。在與你分別之后，我又活了二十年，在五十四歲那年死掉。那二十年間，我又遇見了一個魔女。我很想問你一句：你的魔法能做到什么？”

“……我不知道。世界中的魔女似乎都只會一種能力。”魔女抬起另一只手，握拳又松開，眼神晦暗不明，“但，只要我想，我就能用出實現我想法的魔法。”

“是的，那次見你的時候，我以為你只是會瞬移的長壽魔女。所以才拿‘特質’來舉例。你顯然比那些魔女更厲害。”維斯的靈魂嘆了一口氣，空靈的一聲“哎”在空曠的天地間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