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一則·日常？

“現(xiàn)在是上午七點，還請盡快起床洗漱。浪子回頭金不換，故鄉(xiāng)老少等君還。清明審視心所想，萬福靜等悔后享……”

尤莉在廣播聲中醒來，今天卡茲沒有來找她。她坐在床邊，慢慢梳理昨晚的夢。那夢很真實，尤莉手中似乎還有著些某物的溫度。她低頭凝視手掌，握緊又松開：今天這兩個夢似乎比前幾天的夢簡單很多。

只是講了兩個人的心愿。很好懂。

“委屈……？”尤莉?qū)π难Y殘留的情感感到迷茫。她這幾天被動地接受了很多東西，似乎總是一種半懂不懂的迷茫狀態(tài)。她下床去，摸了一下臉，推開鐵門，獨自走向盥洗室。

尤莉仔細(xì)地洗了洗臉，冷冷的水撲到臉上，她打起了不少精神。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走出盥洗室，前往活動室。

維斯正在活動室門口站崗。尤莉稍稍抬起頭，心不在焉地問：“你怎么在值班？不是之前……四天沒上班了嗎？”

維斯目光漂移：“不過是請了幾天假而已，這幾天我會補(bǔ)回來的。”

尤莉點頭，說實話她對維斯值班與否不感興趣。她推開活動室的門，裏面空無一人。她煩悶起來：“都沒來啊。”

尤莉就站在門口，不進(jìn)不退。如果沒人的話她進(jìn)去干嘛呢？但進(jìn)去等等說不定馬上就會有人來了，卡茲和織……哎呀！想他干嘛！

沒等尤莉做出選擇，維斯提議道：“要一起聊聊嗎？”

“……”尤莉悶悶不樂道，“如果我說我不想和你聊呢？”

誰想到維斯一點不因被拒絕而低落，反而夸獎起尤莉來：“你對人的厭惡不埋在心底，蠻好的。”

“你不問問我為什么討厭你嗎？”尤莉不知道被這樣夸讚該高興還是郁悶，她乜了維斯一眼。

“你想告訴我我的缺點，然后改變我？”維斯開了個自認(rèn)為幽默的玩笑。

尤莉完全沒聽出來維斯講的是笑話，她非常認(rèn)真地用盡畢生所學(xué)說：“……不。你對我來說沒那么重要。說要改變一個人，都是……呃，互相需要的人吧。而且你年紀(jì)這么大，我要是想改變你，不就是在對你指手畫腳？”

說來還真是汗顏，尤莉?qū)S斯的反感毫無理由，無論是從的長相還是到談吐都無懈可擊，可能唯一的缺點是他已經(jīng)步入中年，可是同樣是中年男子的約翰倒是能讓尤莉感受到可靠。

維斯還真的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番：“確實，母子、戀人之類的，才能涉及到‘想要改變對方’的想法吧。不過還得看是什么方面的，也許是我不自知的小毛病，說出來改改不也挺好的嗎？”

“？”尤莉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那種小事，你覺得需要改？”她一直覺得大人不會改正微小的錯誤。

“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過今天另兩個值班的人今天來晚了，到現(xiàn)在也沒到，如果你愿意解釋的話，還是進(jìn)去坐下好好說吧。”說罷他低頭凝視尤莉。

尤莉沒有與他對視，此刻反倒是放松了些許敵對的態(tài)度，不過她仍然站在原地沒動：“你會與一個討厭你的人交流嗎？”

維斯看起來并不著急，他若有所思:“看那人可不可憎吧。如果是一個十分可惡的人，那便無需從ta口中認(rèn)識自己。”

“……”尤莉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問出口——“卡茲和織理算是十分可惡的壞人嗎？你和他們好像是朋友呢。”

尤莉一直在逃避“織理很有可能是罪大惡極的犯人”這件事，所以她不愿意知曉他犯下的罪過。她向房間內(nèi)走去，維斯微微一笑，自覺地跟在了她身后。

尤莉落座，維斯坐在她對面。他開口道：“聽說你這幾天總是做夢？”

“嗯。”尤莉還是有點心不在焉的：她不覺得跟維斯能講出什么東西。維斯很敏感地感知到尤莉的心情，但他很不知趣地說：“你似乎不想跟我講這件事？”

“……或許你不愛聽，只是一個小孩的夢而已。我確實不想跟你講。”尤莉低頭死死地盯著桌子的木頭紋路。

“我聽卡茲說過，‘少女的夢是很夢幻的秘密’。”維斯又開了一個自認(rèn)為幽默的玩笑。

“……不是那種情況。話說你難道是覺得自己很風(fēng)趣嗎？”尤莉總算意識到維斯是在看玩笑，于是她尖酸地質(zhì)問他。話剛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但她不愿意服軟道歉。

她硬著頭皮等著維斯自己轉(zhuǎn)移話題。可維斯沈默下來，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可笑。不過氣氛并沒沈寂多久，維斯猶豫著開口：“我只是想到了，安娜在犯下錯之前，做了七個夢。”

尤莉慶幸他這么快就打起精神，她投入到對話當(dāng)中：“犯錯？哦，你是說……”她立馬閉上嘴了，那是名為“殺人”的罪名，她最近特別討厭這個詞，所以也避免自己說到它。

“是的。”維斯面色凝重，“第一晚，是無邊的霧……”

“我也是！”尤莉拍桌而起，激動地喊道。她仔細(xì)地描述起那夢的情景：“無邊的霧，仿佛有無數(shù)種顏色，我就在那霧間行走！扒開了一層又一層，最后走到了一座山上！她呢？安娜見到了什么？”

維斯有些惆悵，這個回答在情理之中，可他寧愿尤莉不這么回答他——所有人都覺得那夢是魔女寄生的預(yù)兆。尤莉睜大眼睛正等待他的回覆，他也就沒有時間思考，只能點頭回應(yīng)：“是的。”

得到回答后，尤莉滔滔不絕地說：“對吧對吧！然后第二晚是，一個叫做‘布蘭妮’的魔女在一個村子，但是一眨眼村子被毀掉了！第三晚是，叫做‘莉莉絲’的魔女遇見了……”

說到這尤莉忽然停住，她看著維斯，后者還是一副洗耳傾聽的樣子，于是她便放心的講道：“……一個和你同名的男人！好像是個很喜歡故事的人，他說他編了十三個關(guān)于明神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呢。第四晚是……”

“抱歉，尤莉。”維斯突然地叫停，“你第二晚和第三晚做的夢和安娜完全不一樣，我認(rèn)為之后也沒有一樣的夢境了。然后你所說的，跟我同名的圣職者……《明神教經(jīng)》現(xiàn)在有97則渡難事跡，不是13個。而且明神最初的追隨者，教會并沒有一個官方的答案，我覺得你的夢不一定是……”他適時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