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思及到這，林懷崢不由得苦笑，下午的時候真是瘋了，竟然說出那樣的話來，如果沈時瑯當時沒能及時攔住自己，林家又得鬧騰一番，到時候再把顧念蕭驚醒，自己就真是個混蛋了。他揉揉太陽穴，待了一下午，酒勁已經(jīng)過去大半，好長時間沒喝這么多，身體有些不舒服，本應該回房休息的，但控制不住地，還是站在了顧念蕭門前。

林啟年睡得早，下人們也早早休息了，走廊上只有他房間所在的那側亮著燈，林懷崢站在暗處，遲遲沒有推開門。他喜歡上顧念蕭，這個認知解了他一時的困惑，隨之而來的卻是無盡的苦澀與沈重。顧念蕭與自己，是名義上的母子關系，也是這一生他們都無法逾越的鴻溝。哪怕林啟年過世，那也是自己的長輩，萬不能違背天理倫常，落了人舌根。林懷崢想到這突然笑了笑，要是父子娶了同一個人，而且還是男的，林家的列祖列宗估計夢裏都得來找他，和他討個說法，到時候一氣之下，把他一起帶走也說不定。

再說，顧念蕭喜不喜歡男人也不確定。之前進顧念蕭房間的時候，註意到床上只有一個枕頭，那會他還疑惑為什么他和林啟年不住在一起，平常生活中也不像別的夫妻那么熟稔，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現(xiàn)在知道他嫁進林家的真正目的，就更不能確定了，他很可能和別的男人一樣，還是喜歡姑娘的。

林懷崢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了鞋子與地板摩擦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林懷崢不知道林啟年只是起來上廁所還是怎么樣，要是出來看見他站在門外，顯得太過奇怪，而且他有些心虛，怕撞上被林啟年看出什么來，情急之下推開眼前的門進去了。

馨蘭趴在床尾昏昏欲睡，被開門的聲音驚醒，一看是少爺，眼睛睜大了幾分，不由得驚訝：“少爺，您這是……？”

林懷崢覺得自己癡傻了，要是林啟年來看顧念蕭的話，自己豈不是正好被逮到，到時候更說不清，但眼下已經(jīng)進來了，而且丫鬟還在看著自己，林懷崢不想被看出什么，咳了一聲，說：“沒事，我就想來看看他怎么樣了，晚上還是你守在這？”林懷崢看她一臉疲倦，擔心再守下去會有疏忽。

好在馨蘭沒有多問，“不是的少爺，一會阿順會來替我的。”

林懷崢望向床上的顧念蕭，和白天一樣，也沒有任何醒過來的跡象，安安靜靜地躺在那，他告訴馨蘭：“你出去吧，告訴阿順不用來了，今晚我守在這。”

“少爺，這……”馨蘭覺得這行不通，少爺身體金貴，怎么能干這種伺候人的活呢，要是被馮管事知道，他們會受到責罵的。

“去吧，不會有人怪你們的。”

“是少爺。”馨蘭退了出去。

林懷崢將梳妝臺的椅子搬了過來，輕輕地放在床邊，坐了上去。從這個角度望去，顧念蕭的眼睛緊緊閉著，鼻子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只是嘴唇蒼白，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看著看著，林懷崢想起白天他和叢安平的對話。

“根據(jù)你們的計劃，只需要找好幫手騙過林家就可以，為什么顧念蕭會嫁進我們家，還是那副裝扮，這與你們的計劃沒什么關系吧。”

“林少爺想的還挺多。他作為幕后的人，想離自己主導的好戲更近一點，觀察你們的反應，這不是更有意思嗎？”

林懷崢不信，如果真是這樣，他直接嫁進來不就好了，反正林啟年也知道他是男兒身，要不然，設計和自己相遇，假裝和自己結為兄弟也可以，何必要從頭到腳裝成女人的樣子，而且從上次自己叫他“小媽”的反應來看，不光光是身份上的羞辱，他明顯是抵觸別人將他女性化的，他不相信這個理由。

叢安平見林懷崢直直地盯著自己，無奈，只好說出緣由：“我有次無意中提起，他有些角度長得有點像你母親，他就留了心，開始養(yǎng)長發(fā)，學女人走路，而且刻意保持身材。我一開始不知道他打算嫁進林家，以為他只是喜歡這樣，后來時機成熟，開始實施計劃時，他才告訴我他已經(jīng)和林啟年見了面，并且會成為他的“太太”。我不同意他這么做，要是被發(fā)現(xiàn)，逃都來不及，但你父親已經(jīng)答應了下來，反悔的話，也不好收場，只能同意了。他的本意是想看看你爹這些年做生意有沒有留下什么把柄，到時候要是計劃暴露，可以當作護身符。我心裏明白這個想法有些天真，就算真有什么，也不會讓他找到的。后來想想，他去你們家也不是全無壞處，你們兩個年紀相當，要是能好好相處，或許能減少他一些執(zhí)念。這些年他一直被困其中，獲得就像個報仇的工具一樣，一點都不快樂，看的我不忍心。”

當初林懷崢就想不明白，為何他父親突然要娶個男人回家，還是個有異裝癖的男人，想來顧念蕭的設計起了作用，那幾分的相似，讓林啟年錯認了眼前人。林懷崢細想顧念蕭來到林家的這些日子，他的確是不快樂的，每天不與別人交流，就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好好相處更是說不上了，每天心裏裝著事，還要應付他的明嘲暗諷，開心就怪了。

林懷崢坐在顧念蕭的床邊，把頭又向下探了探，仔細瞧著他的樣子，此時他離顧念蕭的臉僅兩個拳頭的距離。母親過世的時候，他雖已十歲出頭，但對母親的印象并不深刻，加上年數(shù)有些多，他對于母親長什么樣子，已經(jīng)沒有清晰的記憶了，所以那個叢老板說他們長得像時，他有點懷疑，現(xiàn)在近距離看顧念蕭，也沒能想起來母親的樣貌，更別說加以對照了。

他立起上半身，有些悵然，為自己，也為顧念蕭。負重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快成功了，卻功虧一簣，還知道了父親的真實面目，心裏很不好受吧，醒來后該怎么面對這些呢，沈時瑯說得對，顧念蕭還是他的長輩，他如果讓人知道自己喜歡顧念蕭，不僅自己要受到非議，還會連累顧念蕭一起，這會讓他更不好過。他當下要做的，就是把這份喜歡壓在心底，只要他不說，這將永遠是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