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獨魚帶著他的手用楷書寫下了“吉尕”二字，寫完才發覺是不是速度太快了，吉尕才剛開始學寫字，怎么就直接用宮廷書法的規則來要求他了。
“你先寫寫看，寫一二三四五六......”
他一松手，毛筆就掉到了宣紙上，吉尕怔怔地盯著紙面上未干的墨跡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忽地紅了。
沈獨魚感覺他身上的栴檀香味一下子濃郁了起來，也楞了楞，剛想問他怎么了的時候，吉尕從案前猛地站了起來，往大門外走。
“我去虎嘯營了！”
沈獨魚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消失在門外，腦海裏又浮上吉尕方才倉皇看過來的一眼，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服侍在一旁的老奴見了這副情形，又忍不住嘮叨兩句：“九殿下，吉尕如今已是大人，只是心性尚還青澀，但也不再是小孩子了。作為君子之禮，殿下與他總是這樣親密，恐有不妥。”
“......是嗎？”沈獨魚幽幽嘆息一聲。
吉尕不愿意和他親近，他還想同吉尕親近呢。
*
半月后，虎嘯營舉辦每年慣例的騎射和試武大賽，說是比武，其實就是方便連澄檢閱這段時間來訓兵的結果。
沈獨魚來時近身比武的賽程已經結束了，營外正在進行騎射的比賽。
參賽者需騎在馬匹上保持一定的速度拉弓射箭，每個人的箭羽都涂上了不同的顏色，一批身上做了標記的家兔被放至雪原上，看誰最后射中的家兔最多。
家兔皮毛雪白，除了耳尖的一點標記，在雪原上奔跑時幾乎看不出蹤跡。
這場比賽是虎嘯營每年最有看點的大賽，能在這場比賽中脫穎而出者必然具備了極佳的眼力和騎射能力，目視千裏，能在后排精準地打擊敵人的要害，是與游牧民族的戰事中能占據優勢的無數不多的人才。
沈獨魚站在賽圈外靜靜看著場上策馬疾馳的士兵，吉尕無疑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個。
這半個月來他的個頭似乎又往上竄了一點，已經比沈獨魚還要高上幾寸了，身高腿長，拉弓時能從薄薄的衣料下看出勃發的小臂肌肉。
營地旁金雷鼓砰砰作響，幾乎每五個鼓點過去，吉尕就能射中一只家兔。
帶著凌厲疾風的尖銳箭矢自他手指間飛出，帶著極可怖的準度和力道，那雙妖異的蛇瞳在陽光底下發著光，一旦鎖定了獵物對方就沒有再能僥幸逃生的機會。
昔日溫軟的狼崽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鋒芒畢露，獠牙一旦露出就再也收不住。
比賽結束后偃旗息鼓，吉尕策馬趕回來，瞥見主營旁的沈獨魚，驚訝地拉停了身下的黑駒麗，翻身下馬快步向他跑來。
連澄不知何時站在沈獨魚身旁，嘖嘖兩聲：“鮮衣怒馬少年郎，在騎射上的天賦放在整個大宋王朝裏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九殿下可要把他看緊點了，方才我見殿下帶來的那些年輕下仆們眼睛可是都看直了呢。”
沈獨魚不欲理會他，沖跑來的吉尕笑了笑。
“吉尕好生厲害，一箭不落。”
“你怎么來了？”
吉尕喘息著，身上的熱意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站在沈獨魚面前時他才發現吉尕長高了不止一點點，面對面時他需要微微仰起頭才能見著對方的眼睛了。
一陣悠揚的口哨聲忽然自身邊傳來，遠方的士兵會意，打開牲畜圈的木欄，裏面圈養的幾只馬鹿立刻踏著步子飛奔而出。
“比賽還沒完呢，現在才是重頭戲。”連澄朝遠處吼道，“今晚上吃鹿宴，誰能捉到兩頭馬鹿，本將軍重重有賞——”
沈獨魚被他的大嗓門吼得耳膜發痛，忍不住站遠了些，沒想到下一秒連澄忽然朝他扔來了一把輕弓。
“你又要做什么？”沈獨魚看著弓一怔。
“九殿下的身手上次連某已經領教過了，狠辣的程度令鄙人后怕，就是不知道堂堂平山王的騎射技藝如何。”連澄沖他擠眉弄眼，“今天吉尕也在這裏，不如讓大伙兒都瞧瞧，連某也等著大開眼界。”
作者有話說：
更新啦！大家國慶快樂^3^ 明天休息一天
馬上會到前塵篇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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