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誘惑下，我不得不說我沒過多久就屈服了。‘我也只是道聽途說，之前有一位拉蒂莫男爵，您有聽說過嗎？’”

“護國公點了點頭，‘王后陛下的前夫，是的，我當然聽說過。’”

“‘我似乎聽人談到過，拉蒂莫男爵的醫(yī)生曾經(jīng)用這種藥給男爵治病，然而當男爵去世的第二天早上，他發(fā)現(xiàn)瓶子裏的藥水似乎比平常更少了一些……但是他似乎也不敢確定是不是他眼睛花了……總之這件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護國公沒有回答我，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墻壁，一言不發(fā)。又過了一會，他伸手指了指依舊開著的抽屜，示意我從裏面拿錢。我連忙掏出錢袋，把金幣倒了進去。擔心他會反悔，我也就立即鞠躬告退了。”

“在那之后，我感到后怕了一段時間，然而之后護國公并沒有找我的麻煩，也沒有找人把那筆錢要回去，這件事也逐漸被我淡忘了。”

“然而當先王后去世之后，這場陰謀的面紗終于被揭開，我才發(fā)現(xiàn)了我之前說的那些話意味著什么，我才明白了護國公的反應……我在無意中往那罪惡的土壤裏播下了種子！”他兩腿一軟，跪在地上，捂著臉哭泣起來，“然而我真的是無意的！”

“這一點您不用擔心，法庭并不打算追究您的責任。”首席大臣寬慰道。

“哦，謝謝您！”證人用夸張的語調(diào)，感激涕零地回答道。

“您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沒有了，大人。”

首席大臣又轉向護國公，“閣下，對于西蒙·弗林特醫(yī)生所說的，您是否承認呢？”

護國公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許的不自然，“這位醫(yī)生的確曾經(jīng)為我妻子服務過，我也的確認識他，但我從來沒有和他進行過那些對話。我對這種藥物的藥性一無所知。”

人群剛才聚精會神地聆聽著醫(yī)生的證詞，如今他們又開始交頭接耳起來，然而這次看起來許多人的意見已經(jīng)發(fā)生了分歧。

“看來主教扳回了一局。”簡·格雷小姐如今也開始看得出這裏面的門道了，“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找來的這個證人。”

“我倒是覺得他說的是真話。”伊麗莎白公主低聲說道。

“您怎么這么確信呢？”簡·格雷小姐驚奇地問道，“我聽見我們周圍的許多人都在互相爭論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種感覺吧。”她微微打了個哈欠，目送著那醫(yī)生一邊鞠躬，一邊倒退著被侍衛(wèi)帶出法庭，“他看上去不像是能說謊說的很自然的人。”

“這是我要向法庭介紹的第一位證人。”加德納主教再次站起身來，“還有第二位證人在外等候，我請求法庭聽取他的證詞。”

“同意。”首席大臣回答道。

過了不久，如同剛才一樣，執(zhí)達吏把另一位證人帶進了房間。此人看起來個子不高且還有些消瘦，臉上帶著一副面具，雖然天氣已經(jīng)熱了起來，但他全身依舊被厚重的斗篷包裹著，露出來的一雙手上也滿是繭子，顯然曾經(jīng)干過體力活。

“您的姓名，先生？”首席大臣如同剛才一樣問道。

“盧卡·喬瓦尼，閣下。”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讓人想起碎瓷片之間相互摩擦發(fā)出的聲音。

護國公一開始并沒有認出來這人，冷不丁的聽到這個名字，他如同看到美杜莎蛇怪的頭一般，臉色大變。

觀眾們都註意到了護國公的反常表現(xiàn)，他們心中的疑慮更深了。

“您的職業(yè)，先生？”

“我曾是個醫(yī)生，后來是個流浪者，在南英格蘭的山林裏打過兔子，采野果，還打過一些零工。”

人群再次交頭接耳起來，首席大臣不悅地敲了敲桌子，“肅靜！”

他又轉向那證人，“您說您是醫(yī)生？”

“是的，我曾經(jīng)是拉蒂莫男爵的醫(yī)生。”那人所說的話無疑在人群中投入了一顆重磅炸彈。

“先生，我并不是在懷疑您所說的話的真實性，”首席大臣的聲音有些猶豫，“但是您帶著面具，我們很難確定您就是您所說的那個人。”

“我?guī)е婢撸且驗槲业拿嫒荼粴Я恕！眴掏吣嵯壬焓种赶蛘驹诒桓嫦系淖o國公，“而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把我變成這樣不人不鬼的樣子的始作俑者。”

他解開系在腦后的袋子，石膏做的面具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觀眾席上傳來一陣驚恐的抽氣聲，坐在法官席上的大臣們不由得往自己的椅子裏縮了縮。

面具之下的是一張因為燒傷而扭曲的臉，陳年的傷疤上夾雜著嫩紅色的新生皮肉，一些潰爛的傷口還在向下滴著黃色的膿水。頭皮上的頭發(fā)只剩下幾縷還掛在上面，看上去如同一把破舊的墩布。

護國公的臉上血色全無，他看著那張可怕的臉，如同盯著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觀眾席上又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有一位夫人被嚇暈了過去。

“關于喬瓦尼先生的身份，”加德納主教再次插言，“我們?nèi)〉昧藛掏吣嵯壬鷰孜慌笥训淖C詞，他的面容雖然難以辨認，但是他說話的習慣和日常的動作依舊如同之前一樣。另外他還知道許多除了喬瓦尼先生本人和他的親密朋友之外很難有人知曉知道的信息，因此這幾位朋友都愿意發(fā)誓這就是喬瓦尼先生本人。他們也都在證明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主教說著，從面前那一堆小山似的案卷當中找出來了那張證明書，把它遞給身邊的衛(wèi)兵，衛(wèi)兵捧著那文件，來到首席大臣面前，

首席大臣展開那封證明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