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絕大多數(shù)人并沒有這么做，他們循規(guī)蹈矩地生活著，因此這個結(jié)構(gòu)才能夠存續(xù)下來……為什么呢？是因為恐懼，恐懼不服從的后果，恐懼造反失敗的后果。這個王朝就建立在臣民們腦海中的一個念頭之上，那就是對王權(quán)的恐懼。”
“正如您說的那樣……您父親對我的忠誠是一種感恩和恐懼的結(jié)合體，而感激之情不過是一種無用的點綴，維持大臣們忠誠的內(nèi)核是恐懼。然而當(dāng)一位權(quán)臣的實力膨脹到一定程度，他也許就會覺得，坐在王座上的也不過是個肉體凡胎而已……歸根結(jié)底，恐懼感也不過是人腦海當(dāng)中的一個念頭而已。”國王嘆了一口氣，“您父親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也許您哥哥愛的是簡·格雷這個人……可在您父親的眼裏，她不過是一根把您的家族和王座聯(lián)系起來的鏈條，這就是她唯一的價值了。”
羅伯特一言不發(fā)，他臉上的血色已經(jīng)完全消失不見了，嘴唇微微顫抖著，看上去仿佛失了魂一樣。
國王有些不忍地走到羅伯特身邊，拉著騎士的袖子，如同牽著一個夢游的人一般拉著對方走到亭子中央的桌子那裏，那裏放著兩把藤質(zhì)的輕便扶手椅。
兩人相對而坐，國王伸出手握住了羅伯特有些冰涼的手：“您不需要擔(dān)心任何事，目前我對您的父親依舊是信任的，如果您父親想和伊麗莎白聯(lián)姻我也許會對他心生警惕，然而歸根結(jié)底，簡·格雷不過是王位的第三繼承人而已，她的家族和您的家族門當(dāng)戶對，況且她和您的哥哥也真算得上是一對璧人……我不會因此而懷疑您父親什么的。”他停頓了片刻，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緋紅，“更不用說懷疑您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您。”
羅伯特那冰涼的手恢覆了些許溫度，他臉上擠出一個勉強(qiáng)的微笑，“感謝您的寬宏，陛下。”
“您看上去有些累了。”國王站起身來，“回去睡一覺吧，別去想這些事了。”他用安撫的口氣說道，“晚上還有舞會呢。”
“如果您允許的話，我的確有些累了。”羅伯特也站起身來，當(dāng)他站起來時因為慌亂而撞到了桌角，幾乎要把那單薄的小茶幾整個撞翻。
“您回去吧，睡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國王說道。
“但愿如此。”羅伯特的聲音聽上去依舊有些沈悶，他握了握國王的手，轉(zhuǎn)身步出了亭子。
他穿過亭子前的花壇，繞到一片灌木叢后面，讓灌木叢遮住了身后國王投射來的視線。
他腳下的步伐越走越快，靴子與地上的砂石摩擦，發(fā)出沙沙的響聲，他大口呼吸著，仿佛自己就要窒息一般，眼前的一切變得愈發(fā)朦朧，如同蒙上了一層濃霧一般。
他看到前方出現(xiàn)了一抹淡淡的藍(lán)色，看上去似乎是一個人，然而當(dāng)他的神智清明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哎呦！”那藍(lán)色的身影被撞倒在地上，羅伯特猛然反應(yīng)過來，他連忙彎下腰，伸出手臂。
“對不起！夫人。”他攙扶著那倒在地上的女士站起身來，當(dāng)那位女士站起身來的時候，她、他終于看清楚了那張臉。
羅伯特驚愕地往后跳了一步，立即松開了那只他握著的手。“實在抱歉，公主殿下。”他瞬間嚴(yán)肅了起來，朝著對方鞠了一個躬。
伊麗莎白公主被他那驚訝的表情逗的笑了起來，“不必在意，伯爵。”她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裙子上沾上的灰塵，“我又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她說著俏皮地朝著那對小夫妻的小樓方向努了努嘴。
說完，她用一種打量的神色把羅伯特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倒是您看上去不太好，您是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您剛才那樣著急，看上去如同一頭橫沖直撞的野牛，發(fā)生什么事啦？”
“沒什么，殿下。”羅伯特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試圖掩飾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難看至極的臉色。
“男人們真是無時無刻不在說謊。”公主展開手中的折扇遮住自己的嘴巴，輕輕嗤笑了起來，“恕我直言，您看起來就和剛才我遇見的的加德納主教一樣，就好像你們兩個剛剛參加了一場葬禮一樣。”
羅伯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公主上下掃視了羅伯特幾眼，若有所思地朝著他來的方向看了看，“您是從我弟弟哪裏來的吧。”她掛上了一副了然的表情，“你們兩個發(fā)生了爭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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