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114/木云木夕
前世今生，似乎是個玄妙的話題。
姜錦年支著下巴，呆呆地望著潑墨蒼穹，思索著她重生后的人生。
她自問并沒有當皇帝的執念，當皇帝，天下唯我獨尊，自然是爽快，可依她的性子，定然也不安于做個昏君，日理萬機，宵衣旰食，累死累活，一直干到老死，這樣的生活也并沒有多大的意思。
可永樂不放過她。
永樂謀奪了原本屬于她的皇位，對她這個無心也無力與她抗衡的弱者趕盡殺絕，不讓她安生做個普通人，她已退無可退。
事實上，她未必就不能和永樂爭上一爭，奪回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
只要她豁得出去，只要她想。
她可以借殷覆之手拉永樂下馬，至于殷覆，前期她可以小心提防，后期再卸磨殺驢也未嘗不可，就算是報償那廝上輩子害死她的“大恩大德”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
恨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心不黑一點，她這一輩子也別想打敗永樂了。
“七妹妹，你在想什么？”顧戩之突然出聲，打破了沈默。
姜錦年笑笑，“我想報仇。”
顧戩之漆眸看著少女，“我幫你。”
“真的么？”少女鹿眸大亮。
她原本是想背靠顧二郎這顆大樹，為自己向殷覆報仇增加勝算，可誰知殷覆竟是他的姨表兄，她總不能叫他殘害親戚，更何況，二郎一直受鬼王蓮的荼毒，身子時好時壞，總體在走下坡路，她自然更不可能打他的主意了。
可眼下他主動送上門來，她焉有往外推的道理？
有了顧二郎幫她，她就不用怕殷覆那個小人了。
顧戩之嗯了聲，“七妹妹打算怎么做？”
姜錦年沒有隱瞞，把自己的打算說了。
“我們沒有自己的軍隊，也沒有錢，單靠自己，要扳倒永樂，不知要到猴年馬月，而且永樂也不會再給我們機會。”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顧戩之默了片刻，似是有些不解，皺眉道：“為何你的前世和今生是重覆的？前世你遇到了殷覆，這一世你還是遇到了他，一個人不是在每一世都有新的身份和名字么？”
在他看來，前世今生是一個人在不同的時空裏的不同身份。
人死如燈滅，怎么可能重頭再來？
再轉世投胎的，是新的人生。
“可以這么理解，前世我死得太慘了，怨氣直沖斗牛，命運之神看我可憐，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所以，在我重生后的世界裏，和我相關的人事也會間接發生一些變化。”
“譬如你。試想，前世沒有我，二哥哥被流放到這裏，然后陰差陽錯尋到了克制體內鬼王蓮之毒的方法，你會怎么做？”
顧戩之垂眸想了片刻，低啞道：“我會上戰場，尋找父親通敵叛國的證據，洗刷顧家的冤屈。”
姜錦年打了個響指，“對對，然后你成了大亨的戰神，功高震主，被永樂無恥地背刺了。”
“你遭受了腐刑。你萬念俱灰，答應和殷覆聯手，裏應外合，干掉了永樂。”
“而我沒來顧家，在江州城外的若水觀長大。殷覆發現了我的身世，想利用我幫他奪位，遂假意娶了我，等他登上帝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殺了我，給他的意中人騰位子。”
少女越說眼睛越亮，仿佛在說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兒，她甚至還在為自己敏銳的洞察力感到自得。
顧戩之卻越聽越沈默，半晌才幽幽道：“如此說來，前世咱倆都挺慘啊。”
姜錦年訕訕一笑，“是啊，所以眼下咱們可以聯手報仇了。”
“所以，你是麟若公主？”顧戩之突然正色問道。
姜錦年心裏一緊，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猜到了，她不答反問：“你是何時知道的？”
“小時候，你跟著三嬸娘一塊兒回府，我見到你的第一眼，便想起了宮裏的麟若。但麟若據說已經歿了，三嬸娘瞧著也不像是個膽大包天的，我就沒有多想。”
“永樂登基大典那日，我看你對皇宮很熟悉，也懷疑過你就是麟若。”
“還有這些年針對你的大大小小的暗殺，雖然每次我都在場，可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必死之人，永樂犯不著這么麻煩，還授人以柄，唯一的真相便是永樂的目標其實是你。”
姜錦年咬唇，點點頭，“確實，這次你應該是受了我的牽連，永樂真正要殺的人是我。”
顧戩之輕輕頷首。
話已至此，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默然片刻。
顧戩之忽然冷聲問道：“所以，你接近我，是看上了我未來戰神的身份，可以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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