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無聊！”夏洛克·福爾摩斯發出一聲大喊, 抬手對著墻壁開了兩槍。

在他旁邊讀報紙的約翰·華生習以為常地揉了揉被槍聲震得嗡嗡響的耳朵，提醒道：“哈德森太太上周末才請人來補好的墻壁——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被掃地出門的。”

“無——聊——”夏洛克抱著胳膊躺在沙發上，拖長了聲調。華生翻過一頁報紙, 把咖啡杯往嘴邊送去。夏洛克皺了皺鼻子，歪過頭沖華生喊道：“黑咖啡, 兩塊糖, 約翰。”

“自己倒。”華生不為所動地說，“既然你這么無聊的話, 那就勞駕屈尊起身，動動手指打發一下時間吧。”

“那是浪費時間，約翰。”夏洛克大聲抱怨道，“約翰, 約翰, 約翰！約翰·華生！我的大腦快要生銹了，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即將被一些雞毛蒜皮且平庸無趣的東西殺死, 而他唯一的朋友竟然連一杯咖啡都不肯替他泡！”

“你的咖啡。”華生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已經起身去取方糖罐了, 他無可奈何地把咖啡放在夏洛克面前，“你什么時候學會用我們的友誼來要挾我給你泡咖啡這種事了？以前你只會不停嘮叨，直到我或者哈德森太太中的一個被你煩死為止。”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敏銳一些, 約翰。我觀察奧德莉·劉易斯的時候發現這樣似乎能提高社交效率。這讓我意識到也許我有必要更新一下社交模式。”夏洛克若有所思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然后咂了咂舌頭，理直氣壯地說，“我要和你換一杯，約翰。”

“想都別想。”華生重新坐回了餐桌邊，端起咖啡杯。

夏洛克也不糾纏, 從平躺改成蹲坐在沙發上，掖著自己的睡衣端著咖啡杯發呆：“無聊……”

“你就不能找點事做嗎？”華生說。話說出口他就后悔了, 簡直是點燃了炮仗那樣，夏洛克差點跳起來：“找點事做，約翰，你說得輕巧！倫敦沒有看得過去的案子，甚至整個英國都沒有什么有意思的事發生……那些帶點高智商的罪犯就像蒼蠅那樣，被哥譚吸引了！”

華生無語地看著他。夏洛克想起了什么，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手指在撥號盤上紛飛，按下一串數字，然后撥了出去。

“你在給誰打電話？”華生好奇地問。

“氣女。”夏洛克突然興致勃勃了起來，他按下免提，任由撥號鈴聲單調地響著，他自己則是重新躺回了沙發上，“上次她問的那個連環搶劫案就勉強算得上有丁點趣味性，足以打發一個早餐時間。”

“我怎么記得你花了一整天才破案？”華生指出，接著，他意識到了什么，驚恐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你知道美國和英國的時差是多少嗎，夏洛克？”

“首先我要指出，那是因為我本人沒有到場，而她的取證過程非常浪費時間。至于你的第二個毫無意義的問題，我的答案是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關心那種東西？”夏洛克舉著手機心不在焉地說，“我只知道我現在非常、非常無聊。”

“那讓我告訴你吧——現在美國還沒到凌晨四點，夏洛克！”華生崩潰地說，“這太失禮了。”

然而夏洛克看起來完全不覺得自己哪裏失禮了。電話接通，夏洛克先聲奪人，理直氣壯地對電話那頭說：“你註意到全世界的罪犯都去了美國嗎，氣女？別告訴我你最近沒遇到任何高智商犯罪——”

“很抱歉接電話的不是奧德莉，福爾摩斯先生。”電話那頭一個溫和的男聲說，“盡管有些失禮，但也許你不知道現在在美國是深夜，她睡著了。”

“超人。”夏洛克一瞬間就明了了對方的身份，但他語氣頗為疑惑地說，“麥克風裏收錄到的聲音表明你所處的環境風速大約二十米每秒，為什么你寧愿飛到對流層上接電話，也不肯采取直接把你的女友叫醒這種比較高效率的方式？”

華生不忍直視地移開了視線，尷尬到想上去捂他的嘴。電話那頭的超人停頓了半秒，但依舊脾氣很好地接著說：“你打電話有什么事嗎？我會為你轉告。”

“就像我說的那樣，英國的高智商罪犯因為你們這些超級英雄的存在，全都跑到了美國。”夏洛克說，“我要氣女為我提供有意思的犯罪案件，作為交換，我是她的咨詢顧問。而現在我覺得很無聊……所以氣女應該想辦法實現她的許諾了。”

“犯罪可不是有意思的事，福爾摩斯先生。”超人沈默了一下，輕聲說，“但我會轉告她的。”

“在過了四五個小時等她睡醒之后？”夏洛克煩躁地說，把一旁窒息地朝他擠眉弄眼揮舞手臂的華生忽視得徹徹底底，“如果她沒法做到像當時承諾的那樣滿足我的條件的話，我和她的合作就到此為止了——希望她看到我出現在黎明城的時候，不會再對我說什么‘歡迎來到我的城市’之類的傻話。”

華生在立刻破門而出假裝自己從未和此君相逢相識，與當即奪下電話像以前那樣為這個不靠譜的室友道歉找補這兩個選項之間猶豫了兩秒鐘。不過很快他就不需要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為事態在這兩秒鐘之間再次發生了巨大變化：

一陣風不請自來，吹動了貝克街221b二樓客廳的窗簾。夏洛克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霍然起身，一把將窗簾拉開。

倫敦經年不散的大霧被清晨的陽光刺破出了一個角，穿著紅藍制服的超人正背對陽光，舉著電話懸浮在他們的窗外。超人低頭看著夏洛克的眼睛，心平氣和地說：“也許我有個比黎明城更好的主意。你想去哥譚嗎，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頓時精神煥發，隨手抓起一件外套，踩著哈德森太太的繡花靠背椅就跳到了窗臺上。他一掃方才的煩躁與萎靡，簡直渾身都放射出激情的光芒：“不能更好了，我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