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柏林電影節落幕, 至少對主辦方來說,這是盛大圓滿的一夜。個中彎彎繞繞,散去后, 由電影人和觀眾們自由評說。
林庚重沒有在溫盈卻面前表現失去金熊獎的遺憾,離開內場,便帶著她去媒體發布會,來的人裏,不乏各國有公信力的國家級媒體。
她獲獎,爆冷談不上,但前頭還排著好幾個歐美大咖, 質疑她的聲音只會多不會少。
已經有好幾個外媒拋出落她臉的問題, 聽完翻譯后,溫盈卻面對頻閃的燈幕, 眸光溫和, 不避不讓,坐姿挾帶著幾分中國人骨子裏文雅莊重的風范。
那人問,沒有林導的話,你認為自己未來還有機會二進電影宮嗎?
這是她身上最大的爭議。
溫盈卻四兩撥千斤,“導演和演員一向是相互成就的關系。誠然, 在大家眼中, 是林導成就我大于我成就他,但今晚他是最佳導演, 我是最佳演員, 我想這是組委會、評審團、觀眾們給予我的, 比二進電影宮更大的肯定。”
話裏話外, 二不二進不重要。
既然電影節頒給她這個最佳演員,與林庚重同擔起一個“最佳”, 拋去其他不可控外因,最重要的一點是評審團認可她的能力,不然也頒不下手。
只要能力在,她不擔心未來。
場子裏也有中國媒體,看不下眼,搶先在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外媒面前,問溫和的,一點都不尖銳的話題,圓融場面。
又不是上不得大場面的狗仔小報,自家新科國際影后,銀熊杯還沒捂熱呢,他們不護誰護著?
四十分鐘后,工作人員帶溫盈卻幾人離開發布會。紅毯上,還有蹲守的幾家記者,要做幾個時間很短的專訪。
紅色幕布圍擋外面,好多人抱著花,擁擠著上前,探身跟她打招呼。溫盈卻端著滴水不漏的表情,接受完最后一個采訪,轉頭和林庚重說明情況。
林庚重往那邊覷了眼,也被這些瘋狂的小粉絲驚到,笑言:“回國后,慶功宴可要來,不準缺席啊!”
老者笑著,白發斑斑,眼角有細長如筆鋒的堆褶,臉上掛不住肉,枯樹般的手捧著最佳導演銀熊杯,手背分布棕色的老人斑。
溫盈卻鼻尖莫名涌起一股酸澀,主動擁抱他。
林庚重明白她意思,拍拍她背,沒多說,“快去吧。”
她快步走到圍擋前,周頌娜和季茸茸已經掛著工作證進來,悄悄走到她身后。
一時,數不清的手抓著簽名簿和馬克筆遞來,溫盈卻一手握著獎杯,所以簽得較慢,季茸茸想接,她使了個眼色,微不可察地搖搖頭。
有人想合照,她就把獎杯鄭重端到身前。
花束都由周頌娜和季茸茸代拿,拿不下了,就讓工作人員先送到車上。
簽差不多了,溫盈卻揮著手往紅毯盡頭等著的保姆車去。走到中途,她余光掃過什么,眼眸下意識抬起,越過攢動人影,落在擁擠的某處,步伐不由地越走越緩。
江明宗站在紅毯盡頭,人群最前方。
左右是爭搶著上前的粉絲們,前后是扛著長槍短炮搶位置搶光線的跑動人影,忙忙亂亂,人仰馬翻。
他身量高,站姿挺正,位處喧囂中心,神閑氣靜,懷中抱著一束安靜的花。
臉上戴著口罩和鴨舌帽,陰影壓得眼窩愈深,情緒凝于暗昧方寸中,從她唯一能看見的一雙眼,沈沈地流淌出來。
溫盈卻笑自己,這也能認出來。
沒辦法,太出挑,也太熟悉。
她狀做自然地踱步過去,站到江明宗跟前,先接了一本簽名簿,裏頭夾著首映禮票根,粉絲想讓她在上面寫to簽。
簽過第二輪,中途,t溫盈卻的目光不經意拂過他幾回,那人不緊不慢的,一點要動的意思都沒有,好像等的是別的明星。
又合過幾張影,江明宗還是沒把花給她。
溫盈卻咳了兩聲,向粉絲們揮揮手,“我要走啦,很晚了,你們回酒店要註意安全,回國再見哦。”
話是對著人群說的,余光似有若無地觀察著目標人物,見還是沒動,她又不想慣著江明宗對她拿喬的姿態,轉身就走。
“等等。”
聞聲,溫盈卻提裙擺的手松開,轉過身,還為了能聽清他說話,刻意走近兩步,再隨意把肩前的頭發撩到身后,大克拉的日出色主石光焰萬丈,成為落在他深眸中的點點光斑。
她不說話,微微笑著,昂首看他。
“溫小姐。”
室外嘈雜,四周粉絲的高亢尖叫此起彼伏,而且已經有安保在清場維持秩序,趕走擁堵不散的粉絲們,所以他肆無忌憚地叫起此時此刻,只有他會叫的稱呼。
哪個粉絲會裝模作樣喊她溫小姐啊?裝都不會裝。
溫盈卻嘴角翹更高,好整以暇地等他下文。
江明宗終于遞出了那束花。
主花材為橘黃漸變的朱麗葉玫瑰,錯落點綴著幾株弗朗、佩蘭、風鈴草,整束花溫柔又熱烈,像她手上這枚戒指。
不知有意無意,附近的人都被清走了,安保好像沒看見他,四周余出兩米左右的空間。
他們在金碧熒煌的盛景下對視,成百上千的鏡頭,不管也不顧,錯入了誰的畫面。
她接過花的一瞬,他說:
“獻給你,我的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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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看看。”季茸茸從后頭跑到前方,又搖了搖頭,跑回去,繼續擺放溫盈卻身后堆成小山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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