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敘舊

看見兒子的反應，女帝猛然氣勢一盛，方才所有的笑意都毫無影蹤，女帝銳利目光射向魔頭阿脊，緩緩道：“在你們到了浮空的時候寡人便聽說了，寡人心愛的麟兒，一年前離家出走的八池瓊生殿下，竟然和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簡直是——” 女帝回頭，眼中透出濃濃的傷心和失望，對八池瓊生低聲道，“你簡直是要氣死母后啊！”

八池瓊生急道：“母后！你聽我說——”“你什么也不用說了！你和個男人鬼混就算了！竟然還是、還是為陰者的那一個！當真是給我們池女氏丟人現眼！你看看你的那些個姐姐們，哪個也不輸給做男人的！”女帝壓低聲音罵完幼子，只覺無比痛心，見愛子兩眼通紅，淚盈而出，女帝又有些心疼與后悔，疑心罵重了。她忍不住廣袖一揮一把摟住八池瓊生，長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你愿意回來就好。瓊兒，你是母后最疼愛的孩子，你若真是喜歡男的，養幾個男寵，母后也由著你！反正你這一輩子，只管快樂無憂，隨心所欲，其它一切交給母后就好！”

女帝又冷冷對魔頭阿脊道：“白鴉少主薦你入踏風之盟，也許你確有些本事，想要有一番作為。不過眼下既然瓊兒看上了你，那瓊兒就是你的頭等大事！你就跟在他身邊一心伺候他吧，你只要真心照顧好他，讓他開心，寡人也不會多難為你。”

“不！不是這樣！母后！你聽我說，他已經不是原來——”八池瓊生急道，而魔頭阿脊已經出聲打斷了八池瓊生的話。

“哦？女帝真是愛子甚過一切啊......不疼不癢隨便罵上兩句，最后還是可以舍了你們皇族顏面，順著他的心意。不過你的探子們似乎能力太弱，為你查出的事情也太少了。如果，你的小寶貝兒不止是愛上個男人那么簡單呢？”女帝聽對方語氣有變，早已霍然起身，只見一陣巨大黑霧迅速騰起，魔頭阿脊的雙腿赫然已變做了一條碩大的人魚尾！

原來是一條人魚，一條碩大的、漂亮的，會化形為人的人魚。這種人魚在近幾十年內，已幾乎絕跡，今日竟活生生出現在眼前。女帝定定看著人魚，有一瞬的難以置信，而后，她強壓住興奮，瞇起眼，低低自語道：“寡人竟是看走了眼。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天不亡祈桑啊。天不亡我池女氏！”

眼前這發現，真真是讓最近一直苦等人魚上貢而不得的八池黎鷹心中一陣狂喜！自己的病有救了！祈桑有救了！

而再看這濃重無朋的魔氣，女帝也明白過來——此人魚已經被魔族附體！但不管是死是活、是妖是魔，只要那人魚尾中的尾骨心還在，和之前的那九根一起，就能再續她三年之命！她要立時、就地、將這魔物斬殺，剝出那尾骨心來入藥！無需女帝吩咐，她的心腹女宮人一把拉過八池瓊生護在了身后，只等自家主子動手。

“好大的膽子！什么邪魔外道竟敢欺瞞皇室！你到底是何東西！借這人魚尸身勾引皇子、興風作浪！”八池黎鷹龍顏震怒！寒聲大叱！同時女帝一揮臂，左手釋出靈力，憑空抓握出一把金色巨刀！那巨刀名喚金鱗，是池女氏帝君代代相傳的寶物，有千斤之重，有開山之力！

只見那魔頭雙臂抱于胸前，懸于魔氣繚繞的半空中，似笑非笑答道：“八池黎鷹，印象之中上一次本座見你，你還是個挺活潑的公主，不聽你母親的話，自恃身負池女氏異能，人魔大戰之中偏要往那最危險的地方跑，難為你母親八池藏九舍了命也要去救你。沒想到今日再相見，惹事兒的小公主已經成了老辣沈穩的女帝君了。” “你說、什么？你到底是誰！二十年前——你也經歷過魔族西侵之戰？！”女帝心中多年的舊傷口突然被人再次當眾提及，痛得她身形一晃。八池黎鷹手微顫，金鱗刀直直揮向半空中的那團魔氣，轟！一道刺眼金光帶著電閃雷鳴之聲在眾人面前炸開！白鴉與雷音急急后退，躍上數米開外的殿梁之上，然而白鴉帶著素江，炸裂開來的一點金光還是觸到了素江的裙角，瞬間裙角燃起一團小小熾焰，“！”白鴉不及細想，低罵一句當即伸手一把抓息了那團承有女帝金之靈力的火焰！素江和白鴉六感相通，只覺一陣鉆心劇痛！

“阿白！你怎么樣？”雷音抓過白鴉的左手翻開一瞧，手掌黑糊一片，焦肉之中還閃著點點星火。“媽的！聽說女帝今年也就四十多歲，這隨便揮一刀竟有此等威力！比得上赤雷樹澤堂裏幾位長老了！而且女帝這是瘋了嗎！自己人都不管了！還有這個什么阿脊，到底什么來頭？阿白，你個混蛋是不是一直都瞞著我呢？”雷音一臉“你他媽當不當我是你兄弟”的郁悶瞪著白鴉，同時釋出木之靈力籠罩在白鴉手掌上為其療傷。白鴉吸著氣道：“啊！你知道我最怕麻煩的了，和你這憨憨解釋多費勁兒，你現在不就看見了，他就是海魔一族失蹤了十多年的魔尊冥淵璇澤，披了張人魚族的皮重又出世了。哎你先別顧著看我的手了，這可是王對王之戰啊雷憨憨！”“海魔一族的魔尊現世？好幾百年前海魔和我們赤雷一族也打過一場，但我還從來沒見過一只海魔呢。沒想到見到的第一只就是魔尊，你之后可得跟我好好解釋解釋，眼下——阿白，這要是真打起來，”雷音皺眉道，“我倆到底該站哪邊？”“兩邊都站，或者兩邊都不站。”白鴉盯著下面的殺氣彌漫道，“先靜觀其變。我還不能確定冥淵璇澤對于女帝是何打算，他如此大費周章地讓我們為他引見，不會只是為了與女帝撕破臉。”同時，白鴉無聲于心中喚道：“丫頭！昭昭！別生悶氣了你倒是給哥哥我出個聲兒啊！剛剛燒著那一下你沒事兒吧？”素江依舊沒回應，白鴉略煩躁不安起來，忍不住把素江撈在了懷裏，仿佛只有這樣，心中才不那么空蕩蕩。

此刻大殿上，女帝與魔尊已過數招，對方的實力讓女帝內心漸漸生出一絲驚恐，她聲音沙啞，忽然破口道：“你——你是、魔尊冥淵璇澤！你竟然還活著！那在各處神廟搗鬼的‘海神’原來就是你，呵，寡人早該想到！誰還能有這么大的本事蠱惑人心！寡人大意了，竟放任你在祈桑為所欲為了這么久......”與此同時，一種瘋狂與絕望自女帝眼中彌漫而出。這條人魚已經被冥淵璇澤捷足先登了，和魔尊冥淵璇澤搶東西，她知道是在以卵擊石。女帝記憶深處埋藏的東西爭相鉆了出來，二十多年前，海魔一族西侵，進犯祈桑，戰事四起。最慘烈的一戰中，祈桑皇室盡出，包括自己在內的公主們也都上了戰場。當時的祈桑國帝君、自己的母親八池藏九被冥淵璇澤赤手掏出心來，母親的尸身就那么血淋淋地被冥淵璇澤高舉著，很快被無數尖嘯著的低階海魔們包圍，肉沫飛濺，撕扯得像塊烏糟破布。那畫面自己永生不能忘，母親那張熟悉的臉，平日裏會對自己嚴厲又溫柔的明艷的臉，不斷地血肉橫飛、坍塌瓦解，一雙未闔的美目還直直望著自己，帶著對女兒最后的愛憐，下一瞬就被生生挖爛，只剩兩個大血窟窿。那是八池黎鷹這多年來最恐懼的、逃不脫的噩夢。

“人神廟被砸之事，你該謝謝本座才是，助你鏟除釘在祈桑國內的巫祝勢力，有理由向駙馬黨施壓，收回兵權。你收本座的禮很是默契，怎么倒對本座動起手來。”冥淵璇澤被那金鱗刀劈過的同時還在冷靜地為女帝分析祈桑眼下的朝中態勢，他不躲不避，身體若化蝶般忽地散開，然又合攏，重新出現那只高大的黑尾人魚。毫發無損。

“果然海魔一族的幻術真假難辨。看樣子女帝不是魔尊對手。”雷音道。白鴉道：“唔，誰知道呢，畢竟也沒真開打呢。真要拼個你死我活的話對誰都沒好處，讓伏龍之盟白撿便宜。方才看女帝的反應，聽起來和魔尊有舊仇的樣子，希望她不要沖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