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不醉

當晚，白鴉就霸占了雷音的大帳，他先是和素江交代完明日啟程之事，便讓藤楚楚把素江帶回藤楚楚的帳中借宿一晚，有藤楚楚那種修為的木靈之力護著，他才能放心素江不會隨便做噩夢。藤楚楚還特意把未兒和陶妹都帶了過來，陶妹已經(jīng)會走路會喊人了，只不過早就忘了素江，喊的也不是娘，而是奶聲奶氣的“大鳳凰”，讓素江郁悶不已。

而在雷音大帳中，送走了素江之后，白鴉又聽了雷音關(guān)于北邊共川一族收集來的情況。共川一族的本宗位于伏龍?zhí)靿q，也就是當初伏龍之盟立盟的地方，而再向東北方向不過千裏，便是魔龍之窟了，大蛇妖柳自從離開浮空鎮(zhèn)去找龍族之后便斷了音訊，本來柳和素江若離得近了還能聯(lián)系上，但現(xiàn)在素江神力全無，完全無法得知柳的行蹤。近日，雷音卻陸續(xù)收到派出去的探子烽火傳音，說在應(yīng)北海峽的百姓們紛紛南逃，流民們中傳言魔龍之窟塌了，魔龍現(xiàn)世歸來！

“看來，柳那邊有變化了。”白鴉道，“雷音，你們赤雷族的烽火傳音之術(shù)實在太重要了，你再從赤雷軍士們中多選一些人出來，重點培養(yǎng)他們?yōu)樘わL之盟收集各處情況，隨時報給你。”見雷音鄭重點頭應(yīng)了，白鴉表情一變，又恢覆了懶洋洋的不羈。

白鴉拉著雷音坐在帳中火盆旁，指尖微隱訣一解，手邊出現(xiàn)了一整排的火燒釀，這是翱之國最受歡迎的酒，勁頭兒很猛，在軍營裏常常有人拿火燒釀拼酒賽高低。“怎么？”雷音眼中有笑意閃動，“你不會又要整一出偷溜計劃吧，今晚把我灌醉，然后好讓我把明天睡過去？”白鴉也無聲地樂，搖搖頭給雷音扔了瓶酒過去道：“好兄弟不坑你第二次！正事兒也都說完了——今晚你不許叫我盟主，我倆就好好喝酒，你也算一年多沒見著我了，明早我又要啟程去飛庭山，嘖，雷憨憨，我總要留點畫面讓你惦記惦記吧？”

雷音接過酒，灌了一大口，道：“別對我這么肉麻，我可受不住。”白鴉哈哈笑起來道：“我倆初識還是在雷古森林的地牢裏，那時候，是神隱九百八十七年，如今都已經(jīng)九百九十二年了......雷憨憨，你還是那么一本不經(jīng)開不得玩笑啊，一點兒沒變哈哈！”雷音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干了手中拿一瓶火燒釀，自言自語道：“一點兒沒變？那你可錯了，阿白，我已經(jīng)變得連我都不認識自己了。”雷音伸手一抓，隔空又抓起了第二瓶酒，囫圇灌下一大口，向白鴉問道：“當初我們四個人，帶著魚串，一路自西闖過無數(shù)險阻抵達天京。然后一切就變得措手不及。阿白，現(xiàn)在呢，只剩下你我了。魚串死了，寒枝跟著舞皓淵走了，閃閃也叛去了伏龍之盟——”“哎哎哎打住，”白鴉用手中酒壺撞了一下雷音道，“什么叫也？我妹妹雖然人在舞皓淵那裏，但是我知道她，她只不過是一時糊涂，分不清朔風和舞皓淵在她心中的位置，但她不會真的做出違背夢朔一族族訓(xùn)的事情來的，她會迎回真神虛合的。至于閃閃，你老實說，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想過她可能真的有苦衷嗎？”

雷音聽到這句，瞬間又把手中酒干光了，黝黑硬朗的男兒面龐上透出深紅的酒力，他突然吼道：“什么苦衷！什么苦衷她連我都不肯說？！我們倆青梅竹馬地長大，連她六歲尿床的事情她都會告訴我！關(guān)于她就沒有我雷音不知道的事情——呵，是我自以為是了，從救出你和寒枝那日起，她就開始騙我了。一個會騙我的人，說什么苦衷，你說我是信還是不信？”雷音說著說著，眼底的神色陰沈下來，又因為喝多了酒，整個人變得松懈了許多，雷音這一年中越來越盛的心魔窺見了機會，再度鉆了出來，侵蝕雷音的識海。不過由于雷音舉著酒壺的胳膊遮著臉，白鴉并未註意到兄弟的不對勁兒。

白鴉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鳳閃閃，不會告訴雷音，鳳閃閃的母親和哥哥被雷柏臣施了木蠱之術(shù)的事情，白鴉做不出對朋友食言之事，不過，至少在另一件事上，他還可以提醒兄弟。白鴉道：“我知道你有多愛閃閃。你們一起長大，早就視對方為自己的一部分了，但我知道那一部分裏，絕對不是親情。所以你接受不了雷柏臣的話，但你又無從查證。如果我說，雷柏臣很可能錯了呢，海魔一族是無法和人族孕育后代的，他們和人族是被不同的真神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無法傳宗。”

雷音手中的酒壺忽然落在了地上，一片摔碎的瓦飛進火盆中，濺出無數(shù)赤紅的火星。白鴉知道雷音聽進去了，又遞給他一壺酒，接著道：“所以說，鳳閃閃和你，也可能毫無關(guān)系，咳，我是說毫無血緣關(guān)系。上一輩的很多事情，不能只聽一個壞老頭子的一面之詞啊，再說，死無對證，他怎么發(fā)揮都行咯。”“雷柏臣何必故意說謊？”雷音仍然垂著頭，“他更愿意看到閃閃恨我入骨，而不是給我倆扯出這一段血脈相連的關(guān)系，這只會打亂他的計劃。”白鴉心道：恐怕在雷柏臣的心中，血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關(guān)系，人家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和孫子下手狠著呢。

“你又不是他，別費心思猜了，我呢，就是想勸你一句，聽一聽自己的心，這霄明神州如今處處是紛亂，能和所愛之人都活著已經(jīng)是大不易，要好好珍惜，不要等失去了去后悔。而且，我白鴉向你保證，閃閃的心絕對是和我們一邊的，她最愛之人就是你，明兒天一亮我就走了，我離開的期間，無論如何你要想辦法把閃閃給救回來，你答應(yīng)嗎？”白鴉自己搖搖晃晃地提起第二壺酒，驚訝發(fā)現(xiàn)雷音的酒又空了，只得又補給他一瓶，兩人碰了碰。雷音此刻神色恢覆了正常，抬頭望著白鴉道：“我答應(yīng)你。謝了。阿白。”

白鴉的舌頭已經(jīng)有點兒大了，搖搖頭，含糊道：“謝我什么？”雷音笑了笑：“謝你在懸崖邊上拉了我一把。謝你給我和閃閃一個機會。”白鴉頓時提高一個音量對著雷音的耳朵喊道：“那我到時候要坐主桌啊！”

黎明之前，白鴉、素江和鳳寂就啟程了，因為要掩蓋行蹤避開伏龍之盟各處的警戒和探兵，雷音讓鳳寂顯出鳳凰真身，帶著白鴉和素江從九天之上而行。雷音半扶著白鴉，幾乎是拖狗一般地把踏風之盟的盟主大人給拖上了斑斕火鳳凰的長尾巴，素江早已在鳳寂的背上坐穩(wěn)，回頭瞪著白鴉和雷音的畫面，然后才找到聲音，不確定地道：“雷音大尊，昨晚你倆是發(fā)生了什么大戰(zhàn)數(shù)百回合之事，嗎？”鳳寂也幸災(zāi)樂禍地回過頭來道：“你倆這兄弟情真真是了不得啊。”“滾。”雷音喝的火燒釀是白鴉的三倍不止，他也沒料到白鴉看著風流，竟然酒量十分虛張聲勢——白鴉似乎隱約聽出有人在嘲笑自己，一把揪住一根大羽毛，另只手環(huán)過素江的腰，喃喃道：“我只不過是對這個翱之國的酒，好像有點兒過敏，南北差異，你們懂不？”

雷音、素江、鳳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