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同行

以鳥靈王鳳寂的速度，估摸著加上停下來休息睡覺的時間，也不過數日就可抵達飛庭山。素江把祭仙劍召出來，給它坑坑洼洼的劍身灌輸了一些魔靈力，鳳寂好奇道：“你倆消失一年，到底做什么壞事去了，弄得如此狼狽，好端端一把神器都變成了破爛兒，御劍都御不了了。”

素江還在認真地拭劍，嘟囔道：“修一修肯定就好了。”白鴉揪了揪鳳寂油光锃亮的斑斕鳳羽，道：“有你這么大一只絕世坐騎，哪裏還需要御劍？”鳳寂也拿不準這句話到底是夸了自己還是損了自己，琢磨了片刻干脆作罷。方才的話題也不了了之了，看來這倆人秘密還不小，鳳寂暗暗不爽，更加好奇起來，打算著到了飛庭山找機會單獨問問素江。

“如今伏龍之盟想要徹底包圍翱之國，所以只要出了國境就到處是敵人的探哨。”鳳寂這么說著，又升高了一些，“高天之上也時不時會有巫靈軍的中階修靈者們巡邏。等天色全黑后，本王會找隱蔽的梧桐落腳休息，天亮之前再出發。”

九霄之上溫度甚是酷寒，但火鳳凰同時運轉著火之靈力與陽之靈力，素江和白鴉只覺得周身暖洋洋的，方圓一丈如春，若是飛得低了，確實會惹人註目。

素江舒服地瞇了瞇眼睛，有點兒想要趴下來，被白鴉眼疾手快一把撈起來，向后靠在了白鴉胸膛上。素江背對著白鴉，眼中浮起一點笑意，沒有再挪動位置。素江問道：“哎，大鳳凰，那個狼王蒼陽，是個什么樣的？你了解他很多嗎？”

“算不上十分了解吧。那家伙不好惹，本王和他打過幾次交道，記仇而且護短。年輕時候由父王帶著見過一面，狼族壽命比鳳族短得多，蒼陽比本王小了有百歲吧，初見面時，他簡直就像那種皇宮裏皇子娘娘們喜歡豢養的狗寶寶啊。本王就覺得他毛乎乎圓滾滾可愛得很——”鳳寂說到這兒，尷尬地頓了下才道，“把他抓到一棵梧桐樹的鳥窩裏玩了一會兒......”

素江輕聲笑起來。白鴉道：“既然你說蒼陽記仇。那看來你后來是被長了記性了吧。”“是啊。”鳳寂嘆了一口氣，“哪知道他是當時老狼王的孫子呢，第二天我再去那棵梧桐上玩，就發現到處都是血跡，所有的鳥窩裏都是脖子被咬斷的鳥靈尸體。更倒霉的是，本王臨走之前，發現自己帶來的幾只孔雀侍女也莫名其妙失蹤了，母后本說要找，本王和她說了可能的兇手后，母后就再沒提過此事了......”

白鴉問道：“所以說，你和他的交情算是有還是沒有？”鳳寂迅速反應道：“自然是有！知道他是什么家伙后本王根本繞著他走好吧，當上鳥靈王時本王就下令任何鳥族都不可在飛庭山蒼狼妖領地上生事，后果本王一律不管。之后聽說他奪了他爹的王位，本王還有送去賀禮好吧。不過蒼陽從來也沒回應過本王的好意，不太摸得清他現在見本王會是什么態度。”鳳寂并沒有說——蒼狼王必定和自己一樣，都在暗地裏尋找六合神鼎碎片的下落，霄明神州上的數代妖王們，從上古時開始就沒有放棄過覆活真神鲆烏的希望，覆活那位曾統領所有非人族類叱咤風云的混亂魔神。

白鴉點了點眉心，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狼族這種脾性，和伏龍之盟估計更不對付。不然早就被收作皇族養的貴族寵物了。”

白鴉、素江、鳳寂同行趕路，每一晚白鴉都在徹夜修煉，順道也當守夜，只在出發前的一個時辰裏合眼小憩片刻。而素江則被白鴉強制命令必須老老實實睡覺，為了確保素江不會做夢，白鴉在素江合眼之前都會在涅金之瞳的相助下給素江以靜心訣和安神之術撫平心神，之后在識海最放松之際再施一道沈眠之術。

第四天的晚上，鳳寂面色古怪地看著兩人的睡前儀式，等素江睡著了，他施了一個掩耳之術，然后嚴肅地盯著白鴉道：“你實話告訴本王，昭素江到底經歷了什么，為何她那么害怕做夢，你們到底在擔心緊張什么？”白鴉沒打算與鳳寂多說他與戮殅的交易之事，不過關于戮殅的存在和那恐怖的夢魘地獄，告訴鳳寂倒也無妨，白鴉也看出鳳寂對素江的心思，若說沒有感情和在意，鳳寂不可能連給夜乖報仇之事都這么放過去了。

白鴉問道：“你可知道，西方木靈們口中的太古邪神，就是真神戮殅？他回來了。之前他就隱在伏龍之盟的背后，插手過對彌水鎮的包圍。素江出彌水之后就落入了真神戮殅的手中，而真神戮殅利用她找到了我。準確來說，因為我是真神虛離選定的人族軀殼，千年之期到時，真神虛離就會降臨此身，而真神戮殅，等著找虛離報他的上古之仇。”鳳寂聽見真神戮殅四個字時，一瞬間那雙銳鳳眼中風云變幻，很快又隱沒下去。鳳寂作出分外驚訝之狀，舉著扇子道：“真神——戮殅？各種散佚不全的上古典籍中記載的地獄真神？沒想到這位消逝了許久的真神竟然真的回到了霄明神州，而且去了伏龍之盟......”白鴉道：“是他，但他并沒有去伏龍之盟，他要是真出手幫誰，那有誰敵得過真神之力？他只對干掉真神虛離這件事感興趣，還有他自己的無間地獄。這次為了把我找出來，他折磨了很久昭素江，因為他察覺到我放了一片魂魄跟在昭素江的身邊——”

鳳寂的目光落在熟睡的素江身上，道：“你還真是舍得。”白鴉不理鳳寂的諷刺，只道：“我當時在那種情況下，不得不離開彌水，還多謝你和雷音藤楚楚替我壓下來，鳳寂。”鳳寂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肯定道：“那現在你千方百計不想讓素江做夢，是和真神戮殅的夢魘地獄之術有關。”

“我總有種感覺，真神戮殅似乎一直還在看著我們，但我檢查了數次，找不到素江身上還有任何術法的痕跡。”白鴉對鳳寂道，鳳寂看出白鴉的意思，也對著素江施放靈力再次確認了一遍，然后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任何發現。“你也許多慮了。”鳳寂道，“只是還沒從夢魘地獄的可怕后勁兒中緩過來。那個時候你在彌水鎮陷入昏迷不醒的狀態，就是同樣被戮殅的夢魘困住了是不是。”

白鴉點點頭，警告鳳寂道：“真神戮殅有在虛幻夢境中創造現實的神力。如果之后我們再次和他見面，你要分外小心這一點。”

不過現在白鴉這一句超出了霄明神州上任何有靈之物的想象和理解，白鴉也不會為了解釋和細說而將夢中自己被素江滅族之事說出口，他僅僅對鳳寂說完這句警告后，就迅速逃也似的轉了話題，生怕自己想起了絲毫不該想到的片段。

所以不等鳳寂追問，白鴉又道：“明晚應該就能到飛庭山了。關于蒼狼一族，你再仔細回憶回憶，若是還知道什么就說給我，提前考慮得越周全，我們說服蒼陽也更有把握一些。”其實白鴉知道這個問題讓素江去翻找腦海中的神智碎片可能更有收獲，但白鴉生怕她的魔靈力趁機作亂，不忍心再累她心神，同時也怕戮殅在素江身上留了什么手段，所以寧愿等素江睡著以后單獨來壓榨鳳寂......

鳳寂把玩著手中玳瑁骨扇，時而點點耳上蝶骨，時而戳戳眉心，然后突然扇子直指著白鴉非常得意道：“本王想到一個極為重要的——蒼狼王那家伙至今還沒找到媳婦兒！”

“......”一片詭異的安靜后。白鴉瞅著很有成就感的鳥靈王，開口道：“鳳寂，你這種勝利的心態似乎不太合理啊，你自己至今不也沒找到媳婦兒？”鳳寂余光中看了眼熟睡的素江，握拳咳了數聲掩飾過尷尬，道：“蒼陽怎么能和本王比這個。本王是鳳族正統，天生鳥靈中的王族，就算沒媳婦兒這鳥靈王之位也穩穩當當。蒼陽就不一樣了，他現在這個蒼狼王不僅統領蒼狼一族，還是整片飛庭山的妖王。飛庭山可不是巨芒一隅老林古可比的，飛庭山有霄明神州最大高山平原，還有各處覆雜谷地，期間獸族眾多。基本上中州那些不愿受伏龍之盟軟禁豢養的獸妖們都隱居在飛庭山。很多厲害家伙。”

白鴉想了想道：“確實。當年我們在天京城踏風閣一戰后，大蛇妖柳就是帶我們去了飛庭山某處小谷地暫避，說那裏地勢覆雜且伏龍軍輕易不入期間。據說也和數百年前神之曲商和妖族立《異族存約》有關。”

鳳寂點頭道：“沒錯。蒼狼族能在妖王寶座的奪取上擁有的最大優勢，就是神隱歷二十一年的《異族存約》，是當時的蒼狼王代表妖族參與立約的。有這最開始的威望和實力的影響，之后蒼狼一族出了大概五、六位妖王。不過——”鳳寂話鋒一轉，又說道：“飛庭山中同樣出過妖王的還有媸熊一族、罅虎一族和鮮蝯一族。蒼狼一族向來認定一生只配一位愛侶，相互忠誠至死不渝，也只有與愛侶生下的血脈，才有繼承自己王位的資格。這種種限制，讓狼妖們對子嗣很重視，之前的蒼狼王為了穩固地位，都會早早確認自己的伴侶，生下自己的狼崽子，這樣他的權力也會得到全族認可，甚至近三百年開始，‘擁有伴侶的蒼狼妖才有蒼狼王位爭奪資格’已經變成了不成文的條件。當然，蒼陽那家伙是奪權上位的，不在此條件下，但本王相信他也暗自急著找一位合適的配偶，加強自己在族內的權力。”

白鴉邊思量著邊低語道：“也就是說，現在蒼陽在族內的地位還不穩，或者說，族內族外皆有針對他的威脅，以此來切入，他確實需要一個有力的盟友來穩固他的統治。”鳳寂心道：不止如此，蒼陽如果和自己一樣，也心心念念要覆活那位真神鲆烏的話，絕對也會對這位魔靈力纏身的昭公主感興趣的......

不知不覺談了甚久，白鴉與鳳寂都沒註意到遠處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待到素江睜眼時，只見天光已經灑下，而自己正被白鴉緊緊抱著，兩人趴在大鳳凰的背上飛速上升，風聲卷著發絲狂亂地作響，素江可以聽見背后傳來白鴉胸膛裏的心跳，還有下方隱隱約約術法破空的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