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原本迷迷糊糊間想睡了, 又突然想起，自己如今也是有貓的人了。
她吃了藥睡下前，是給小餛飩放好了貓糧和水的。小家伙可能先前也不習慣和人一起睡, 這幾天都是在她床腳邊的小窩裏睡覺。
她不知道晏峋是怎么進來的, 只迷蒙間聽見有不止他一個人的聲音。
她撐開眼皮, 本來想等晏峋回來了，問問他出門前，小餛飩還在不在她臥室。
下一秒又覺得, 晏峋大概率，根本沒在意。
他似乎不太喜歡小動物和小孩子，同樣的，也不討他們喜歡。
實在不放心，只好讓宋昭幫她回去看看, 順便再拿些她的衣服來，還有手機。
習慣使然, 和從前一樣，她給過宋昭小院的備用鑰匙。
宋昭看了眼她藥水袋裏的劑量，輕拍了拍她頭側, 讓她睡會兒。
病房門口，沒有意外, 看見了晏峋。
混在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裏的, 還有淺淡的血腥氣。
經過他身邊, 宋昭停了下來。
微垂眼，看見他深灰色的襯衣上, 泅染的暗紅。
“謝了。”他看著晏峋, 突然說。
又低淡道，“但別吵醒她。”
晏峋死死盯住他, 宋昭也不遑多讓地回視他。
眼前男人，眸底攀滿猩紅。攥著左臂，指節攏收得越來越緊。
潰不成軍。
又孤軍獨戰地負隅頑抗著。
可他是不會同情他的。
畢竟，如今的境地，不是他拱手相讓的嗎。
-
半夜時，晏峋收到宋朝歡一條短信。
他不知道，是不是原來，宋朝歡并沒有將他的電話也一道拉黑。
看著那名字上的紅點，他一時竟有些緊張地不敢點開。
他不知道一墻之隔的小姑娘，到底……想對他說些什么。
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
無邊的期冀，還是讓他指尖，輕觸上去。
隨即便看見，宋朝歡對他說：
【晏峋，謝謝你。】
他看著那一行字，木然地頓住。
如果說那天夜裏的雨，是一點一滴滲進骨髓的涼意，那此刻的信息，便是三九天裏兜頭砸上來的一抔涼水。
晏峋突然覺得，謝謝你，是在感情世界，最殘忍的三個字。
仿佛因為再無情義可說，便只能將這三個字，作為回應，一視同仁地敷衍他。
晏峋怔怔地看著那屏幕暗下去，將那幾個字自欺欺人地遮掩。
過了很久，他側過身，將手機放好，看著面前床上，空落落的一半位置。
宋朝歡說，他只是不習慣她的離開。
晏峋明白，某種程度上，他的確是不習慣的。
譬如此刻，又譬如在家時，他一早習慣了將對窗的那邊讓給她睡。
所以不管那裏有沒有人，另一邊，總是空著的。
黑暗裏，情緒似乎總被無限放大。雜亂無章的想法，又鋪天蓋不由分說地鉆進他腦子裏。
宋朝歡讓他走出來。
江隨說，走出來，也要讓她給你時間。
他已經沒辦法再哄騙自己，宋朝歡還沒放下了。
可他也毫無辦法真正放手，卻也不能讓宋朝歡抗拒他。
或許以退為進，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他不知道這樣對不對，可他總要試一試。
白色床單上，有月色滲過窗簾，鋪漫在床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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