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先生聽到這里，已經明白沈碧打的是什么主意，這不算什么大事，至少一個羅家的小女兒也沒什么重要的，席長殊要娶她，可以；如果把她給了席晏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席先生這樣大男子主義的人，哪里會把女人放在心上呢？他看向沈碧，沈碧已經微微紅了眼眶：“總是我沒有教好孩子，先生，我……我這輩子對不住晏來，所以他一求我，我就慌了神，只能到您面前來求助了?！?

“哭什么?！毕壬嫠亮藴I，淡淡道，“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情，阿碧，你哪里都好，就是容易慌神這一點總改不掉。”

他明明是在說沈碧不好，她卻破涕為笑，又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道：“所以我離不開先生您，不然我這樣笨，又沒有用，可怎么活下去呀?！?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又回到了初見時，那時沈碧這樣說自己，席先生告訴她，沒人會對別人的人生負責，適者生存，活不下去就去死。如今時光流轉，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已經變得滿腹心計，當初利落雍容的青年，也已是這般模樣。

似乎都有些唏噓，可生活就是這樣將人一點點改變，沈碧凝視著席先生，慢慢地蹲在他面前，將臉頰靠在他的膝頭，像是只撒嬌的小貓，馴順地面對著主人。

“先生，求您了……晏來因為我，總歸是不如旁人，他難得有喜歡的東西，我做母親的，怎么舍得不為他籌謀？”

這句話是難得的真心話，席先生沉吟片刻，撫了撫她的發說：“總歸是我的兒子，阿碧，我答應你就是。這么多年的情分，我難道還會苛責你嗎？”

在他記憶里，剛同他在一起那一夜，她要慌亂得多，在浴室里忽然不敢出去。她明明喜歡了他那么久，終于要真真正正擁有他時，鏡中的女人卻滿眼無措。她一直明白，自己做不了席夫人，那時以為，跟在他身邊就夠了，可原來人心是永遠無法滿足的。她得隴望蜀，在他的縱容下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可如果時光回轉，連她自己都不確定，是否會走上另一條更輕松快樂的道路。

兩人一時都似凝固了，最后到底是席先生先動了動，沈碧便乖順地起身，替他將報紙展開，正要放入他手中時卻定住了。席先生等了片刻不見她動作，轉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臉色差得要命，連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怎么了？”

“大少爺……”她有些艱難地笑了一下，將報紙雙手遞了過去，“大少爺全港通報婚訊，說要下個月同羅小姐完婚。”

第七章全港熱戀

“……是，是，您也知道我年紀不小了……哪有哪有，是您抬舉我了，我哪算得上年輕有為。女人嘛，到底還是要結婚的，不嫁人，這人生怎么完整……對，對，不結婚生子，賺得再多不還是為人作嫁衣裳？”

席長殊走進來時，看到羅嬌正蹺著腿打電話，她坐沒坐相，兩條長腿高高架在窗臺上，不時轉著身下的椅子，吊兒郎當的樣子，嘴里卻一本正經，虛情假意地笑著說：“是呀，我都和長殊說了，不用這么高調，感情這種事，自己心里清楚不就好了，何必搞得大家都知道呢？可他不聽呀，說婚姻大事，一輩子大概也就這么一次……唉，哪比得上您，誰不曉得您是有名的專一，同夫人琴瑟和鳴，我這還要向您請教婚姻保鮮秘籍呢?！?

席長殊清清楚楚看著她翻了個白眼，可嘴上說得比蜜還甜，這樣一個小騙子，是當演員的上好材料，可惜沉浸商海，讓熒幕上少了一位演技派，實在是有些遺憾。他輕輕敲了敲門，羅嬌抬起頭，看到時他眼睛亮了亮，隨口又敷衍了兩句，便掛了電話丟到一邊。

“這些人，看了報道全來打探，我一上午別的沒干，說得嘴皮子都干了?！彼擦似沧欤瑒e人做來顯得刻薄，可她不一樣，她長得美，做起來就可愛得要命，“剛剛那個人真是無聊，圈子里誰不知道，家里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興趣愛好卻是和夫人秀恩愛，還要當別人的情感顧問，真是惡心。”

“這種人理他做什么？”

“你懂什么?！彼址瓊€白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這樣愛錢如命的人，當然要好好伺候這些金主。”

他不大贊同，將手里一摞報紙遞給她，說：“容我提醒你一句，往后你的金主只有我一個了，席太太?！?

報紙至少有十幾份，每一份頭版頭條都驚人一致：席長殊下月將要迎娶羅嬌，十里紅妝，神仙眷侶。這樣的豪門戀情，向來受人追捧，大家就是喜歡看這些有錢人的愛恨情仇。羅嬌翻了翻，看每一篇寫得都不盡相同，可照片放的都是同一張，就是那次宴會，她喝醉了被席長殊背下山的畫面。

照片上，她睡得歪歪扭扭，面頰貼在他頸邊，他微微轉過頭來，望著她的眼底笑意盈盈，恰好被月光照亮了。

羅嬌看得有些害羞，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這是誰拍的，怎么月光這么亮嗎，照得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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