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饑借銀之事

看著賈母一本正經的模樣，黛玉心頭十分好笑，倒是不得不懷疑，這個老太太到底是精明過了頭，還是對她太沒有防備，或者是安逸的生活過了太久，久到放下了心機都被磨掉了，“老太太說的哪裏的話，一家人的，若是我幫的上，定是不會推辭的。”對著貌似已經看穿自己陷阱的賈珍眨了眨眼，倒不是黛玉對于賈珍有十足的信任，而是她根本就不怕賈珍戳穿她，她們姐妹看在賈珍曾經真心對過自己的份上，早已經在暗中給他提醒，若是他聰明，就知道應該怎么做？

賈珍有些無奈地看著黛玉純真的模樣，想著自己也曾經被她這副面孔所欺騙，摸了摸鼻子，他只是個看戲的，只是有些事情他需要最后確認一下，雖然他已經開始做了，不過，年紀大了，這可不是小事情，他畢竟也想安心。

賈母的視線一一掃過眾人，最后才以一家之長的口吻開口說道：“你們也知道明年宮裏的娘娘要省親，如今省親的園子已經開始建造，本來我是覺得府裏的銀子，”

“老太太，關于銀子的事情不用跟我們大房說，”賈赦開口說道：“府裏的銀子有多少你們盡管用，但是你們也知道，如今我們大房都是我女兒養著的，一份銀子也沒有。”

“赦兒，”被賈赦打斷，賈母心頭自然是不悅地，不過，另外一個更加不高興的人再一次打斷了賈母接下來要時候的話。

“大老爺這話可就不對了，如今雖然我們并沒有分家，可是，誰不知道大老爺家裏不說有俸祿，在京城家外有兩個莊子，手裏一份銀子都沒有，說出來也要有人信才行啊。”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直接，也只能夠從王夫人的口裏說出來。

饒是賈赦是個臉皮厚的，也有些尷尬，當然不是對著榮國府眾人，而是連帶著邢夫人，賈璉看著黛玉的神色都有些不自在，畢竟他們一家子手裏確實是攥著不少的銀兩，卻在迎春給出承諾的同時就讓她承擔了所有的花銷，如今這么直接的被揭穿，微微有些臉紅，更多地確實對王夫人的惱怒。

黛玉十分好笑地看著三人，眼角瞥見王夫人得意洋洋的模樣，又怎么會不明白她耍的花招，“大老爺不用放在心上，姐姐最初就給了你們前提的，只要不闖禍，你們的花銷她都愿意承擔，我也是如此。”

“呵呵，”黛玉這么一說，賈赦一家三口立刻就陽光燦爛，仔細想想自己也沒有什么錯，凡是總是要留條后路不是嗎？相對比而言王夫人的臉色就黑得可以。

“我說老二啊，看來你家那口子將你的家法都不放在心上了，怎么說我也算是她的大伯。”賈赦將落井下石是發揮得淋漓盡致，或許他和賈璉都夠無恥，不過，他們腦子倒是很正常，甚至在某一方轉得非常快，賈赦在王夫人那裏受了氣，就絕對會在賈政身上用回來，他覺得，自家這個雖然不是大戶人家出身，但是相比起對面那愚蠢的女人，實在是好得太多了。

賈璉很有默契地低頭，有他父親出馬，他一般不插嘴，若是牽連到自己頭上了，他的槍頭一般就會對上寶玉，因為那樣贏的可能性很大，自己又不會落上一個不敬長輩的名頭。

邢夫人在只要有賈赦和賈璉的場合，一般都不會插嘴，因為她明白，自己什么都不說才是最好的，那兩父子的嘴巴正常情況下是不會處于下風的。

賈政只是給了王夫人一個十分厭惡的眼神，隨后才對著賈政說道：“大哥，你別介意，是我管家不嚴，讓大哥看笑話了。”不得不賠禮，畢竟是自家夫人的錯。

“好了，說正事吧，”賈母看著賈赦又要開口，快速地打斷，“赦兒，無論你愿不愿意，你如今都姓賈，這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事實，現在你還住在榮國府，難道你非要做這么絕嗎？”

“老太太，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什么要非要做得這么絕，”賈赦開口說道：“照理說現在沒有分家，府裏的銀子也是有我一份的，如今我都不要了，老太太還想我怎么樣？難道真的是想要我將手裏那么一丁點的俸祿還有兩個莊子可憐的租子都交給老太太，讓你給娘娘建園子，老太太，你也得給我們大房留一條活路不是？可不能這么偏心，如此的逼我們。”

賈母看著如今穿得比自己還要好的賈赦在自己面前哭窮，心裏一口氣堵得要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白眼狼，果然是這樣，難怪迎春那丫頭也是得勢便不認人了，絕對是遺傳，“娘娘總是你的侄女，你身為大伯父，總應該出點的吧。”賈母快速地令自己平靜下來，語氣也軟了下來。

賈赦也同樣不想鬧僵的，畢竟腦子靈活的他已經想到了，迎春要自己做出那樣的承諾，很有可能他們犯事會影響到迎春，說實話他是不在意自己這個姓氏，再說老太太也不是她親生母親，只是，若是搬了出去，影響到迎春，進而讓自己的福利受到影響，他是絕對受不了的，如今逍遙又自在的生活過得那么舒適，他實在是不想再回到父子兩個為了銀子總是想著算計別人或者倒賣家裏貴重物品的日子，回到那樣緊巴巴的生活，他想他是一定受不了的，既然老太太愿意退一步，他也就松一下口，“那么，老太太想讓我出多少？”賈赦開口問道。

黛玉好笑地看著賈赦一家三口在賈赦的話后都是一臉肉痛的模樣，實在是有夠好笑的，不過，不得不說，在偷奸耍滑，自私自利這一方面，賈赦父子恐怕腦子都是十分的不錯，轉得很快，呵呵，姐姐，你恐怕從來都沒有見過賊眉鼠眼得這么有趣的人吧，看著三人小心翼翼盯著賈母的表情，似乎深怕她說出讓他們不能接受的數目來，不過，在黛玉看來，這三個鐵公雞就是出一兩百兩銀子也會難受的吧，三只老鼠哦，黛玉生怕她會控制不住，笑得失常，連忙拿起一邊茶幾上的茶杯做了個喝茶的動作演示。

賈母在思考讓這個吝嗇到極點的兒子出多少才能夠讓他接受，看著賈母猶豫，王夫人也不在意賈政的目光了，像是生怕老太太說少了她會吃大虧一般，腦子一轉，一個數目便脫口而出，“二十萬兩。”

“咳咳，”即使黛玉沒有喝茶也忍不住咳了起來，這王夫人還真是什么都敢說，身邊的雪雁立刻為她輕怕起來，放下茶杯，揮揮手示意自己無事，連忙抬起頭觀看賈赦三人的表情，她可一點也不想錯過。

果然，若是可以，三人的下巴絕對都脫落大地上，同時睜著大大的眼睛像是看瘋子妖怪一般地盯著王夫人，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和驚嚇太過了，三人呆呆傻傻的，硬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賈珍暗自慶幸自己并沒有在喝茶，好吧，他知道，二十萬兩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是都能夠拿出來的，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倒是這位太太，獅子大張口也要看看對象嘛。

賈母心裏雖然生氣，不過依舊緊抿著嘴唇什么都沒有說，畢竟她今天提及這件事情只是想從林丫頭那裏弄點銀兩，至于其他的人，反正都是一家，到時候自己有的是辦法。

好半晌，賈赦才反應過來，二十萬兩，他們還真是有，可是要他們掏出這么多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深吸一口氣，賈赦才開口說道：“老二，你這婆娘若是有病，就趕緊找大夫給她治，否則有個三長兩短，王家的人定是會找麻煩的，我想若是不治之癥，她就是死了誰也沒有話說。”語重心長的口氣，倒是真想一個擔心弟弟的大哥一般。

“你這是什么意思？”王夫人瞬間就反應過來，賈赦是在咒她，語氣更加不好起來，聲音也跟著變得尖銳起來，在安靜的環境內卻是格外的刺耳。

“什么意思？”賈赦冷笑地看著王夫人，二十萬吶，那不是要自己命嗎？“你不是瘋了你是有神經病，建造一個什么樣的園子你就要我出二十萬兩，撇開府裏公共的銀兩，它大概有多少我們心裏都有數，我出二十萬，那么你們二房至少要出四十萬，你想做什么？建皇宮啊。”

“我，”王夫人這才發覺自己說的太多了，畢竟按照寶丫頭給自己的估計，若是自己能夠再籌集二十萬兩，元春的園子就能夠建造得十分不錯，自己不用花錢，府裏還能夠省上一筆，所以，剛剛那話才會那么快就溜出她的嘴。

“好了，吵什么吵，”賈母不悅地打斷王夫人的話，“一丁點小事情你們都要吵鬧個沒完沒了，像什么樣子。”

王夫人不說話，賈赦卻是一臉不耐煩地說道：“總之二十萬我們大房是絕對拿不出來的，”邢夫人和賈璉立刻非常有默契地點頭，笑話，他們怎么不清楚，拿出來就進了王夫人的口袋，誰不知道建園子的事情是她和薛家的一手操辦的，中間有多少的油水他們只會往多裏想，絕對不會往少裏想。

“那你能夠出多少？”賈母如今只能夠順著賈赦的話說下去，皺著的眉頭只是希望他說出來的數目不要太少。

至少短時間不會有黛玉自己的事情，坐在一邊的她覺得肚子笑得都有些抽筋了，天知道她依舊要保持這么優雅淡然的笑容是有多么的辛苦，心裏更是萬分期待賈赦說出來的數字。

“兩千兩，”賈赦毫不猶豫卻是態度堅決地將王夫人的二十萬縮了一百倍，看著似乎眾人有些發怒，也不開口，倒是賈璉和邢夫人對這個數字非常的滿意。

“兩千兩，大老爺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呢！”有些高亢的聲音再次響起，王夫人那受到刺激的模樣絕對不亞于剛剛她給賈赦的刺激。

“呵呵，二弟妹，這話你可就說錯了，”或許是王夫人的話取悅了賈赦，那笑呵呵不正經的猥瑣模樣出現在他的臉上，“這可是我按照老太太的要求，以一個大伯父對宮裏娘娘的心意，誰有你這么當母親的，竟然說自己女兒是叫花子，哎，可憐的娘娘，聽到了估計不知道要怎么傷心。”

“我，”王夫人被賈赦這么一堵，本來就不利索的嘴巴開始顫抖，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了話，嘴硬地強辯道：“我沒有。”

“你住嘴，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賈政本來不想理會這樣勞心的事情，“別以為我看在娘娘的份上就真的不會休了你。”其實賈政心裏清楚，如今的他還真的不敢，無論怎么討厭這個蠢婦，看在元春的份上，他都得忍著。

只是這一次，或許是賈政的話沒有了往日的氣勢，王夫人還真是不相信，卻也在寶釵輕輕拉了拉她袖子的情況沒有了剛剛爭吵的架勢，只是坐在椅子上，不算小聲地嘀咕，語氣十分嫌棄地說道：“本來就是嘛，兩千兩，虧他還說得出口，真不覺得丟人。”

賈赦對于這話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丟人怎么了，少了銀子才會要了他的命，因此，也不回答，只是看著賈母。

“赦兒，不是我說你，一大把年紀了，又是一家之主，這兩千兩，你出得也太少了。”賈母皺著眉頭開口說道：“元春如今又不是一點身份都沒有的人，你這樣，不是打她的臉嗎？”

好吧，想著給一個后宮娘娘兩千兩當做心意是太少了，賈赦算是默認了賈母的話，“那老太太說多少？二十萬兩我們是萬萬沒有的，就是逼死我們，也不可能拿得出來。”

“誰讓你出二十萬的，”賈母看著賈赦松口倒是松了一口氣，心裏算計了一下，只差二十萬兩，看著在座的幾房人，“五萬兩，你三萬，鏈兒兩萬。”

賈赦和賈璉同時皺眉，五萬兩也算是多啊，雖說他們如今不缺的就是銀兩，可是將自己手裏攥著的這么重要的東西交出來，他們不止是肉痛，全身上下是沒有一處地方是舒服的。

“你先不要搖頭，”賈母開口說道：“二房出因為是娘娘的嫡親，所以出八萬兩，”這話一出，王夫人就不干了，不夠被賈母一個很有氣勢的眼神壓住，開口說道：“你也別跟我嚷嚷，寶玉雖然還沒有成親，不過，你若是真的沒有，可以向薛家借點，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給娘娘建園子，你若不愿意，我就什么也不說了。”

王夫人一聽賈母這話，再加上寶釵的阻止，倒是什么也沒有說，心裏很快就反應過來，府裏的銀兩建園子實際上是夠的，老太太這么說恐怕是在為建了園子之后的府裏籌銀。

寶釵更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她早已經計算過了，為娘娘建造院子，她們薛家可以賺得卻是遠遠不止這些，況且老太太不也說了嗎？是借，既然是這樣，作為商人的她是無論如何都會要借條的，若是一點也不了解榮國府這些人的行事作風，那么這些年他薛寶釵不是白待了嗎？

看著下面的人雖說都不愿意交錢，卻也沒有人反對的，賈母的心情好了點，看向賈珍，“珍兒，娘娘的榮耀是整個賈家大家族的，你作為族長，怎么說也得出個五萬兩的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