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回到后院時，柳逢正端著一盆淡血水走出，他怔了怔，問道：“怎么回事？”
柳逢道：“屬下惶恐，擔(dān)心照顧不好云大人，特意把朱巖叫過來了，他正在給云大人擦洗身體，這些血水是白日裏孟大夫施針引出的血斑，公子放心，云大人無礙。”
柳柒糾正道：“我沒擔(dān)心他。”
柳逢閉嘴不語。
柳柒在門外站立片刻后轉(zhuǎn)身走向浴房，柳逢亦未猶豫，立刻把手裏的銅盆交給檐下的小廝，繼而緊步跟上，伺候他洗沐。
夜色漸深，氣候轉(zhuǎn)涼，柳柒沐浴結(jié)束后披著一件墨藍色對襟長衫回到寢室，朱巖正坐在拔步床的腳踏板上一勺接一勺地給云時卿餵藥，他走近幾步，問道：“為何不用荻管？”
朱巖道：“少爺肋骨斷裂，肺腑也受了重傷，若用荻管吸食，則疼痛難忍。”
云時卿氣色仍未恢覆，一雙眼珠子不及往日那般有神，素來伶俐的嘴皮子也只能張開一點，全部用來喝藥了。
明明昨晚還能拌嘴，今日就這副模樣了。
柳柒看了他幾眼，而后轉(zhuǎn)身離去。
云時卿蹙眉，朱巖當(dāng)即會意，仔細(xì)問道：“柳相要去哪裏？”
柳柒道：“你留在此處照顧他，我去書房歇息。”
朱巖道：“這是柳相的房間，小人怎敢夜宿？還請柳相留下，小人馬上就走。”
這話越聽越奇怪，柳柒不禁回頭看了他一眼。
藥汁很快就已見底，朱巖將床前收拾干凈，旋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帳中浮蕩著一股子刺鼻的藥味兒，柳柒和云時卿干瞪著眼，誰也沒開口打破這份僵局。
沈吟良久，柳柒認(rèn)命般脫掉鞋襪上了床，在離云時卿兩尺之外的地方躺下。
“我都這副模樣了，大人還要防著我。”云時卿失笑，“你我之間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犯不著如此避嫌。”
柳柒側(cè)過身背對著他，沒打算回嘴。
須臾，云時卿又道，“聽說大人方才帶回兩位耍皮影戲的師傅，可是為我解悶兒的？”
柳柒微頓，當(dāng)即反駁道：“你多心了。”
云時卿悶悶地笑了一聲，似是在質(zhì)疑他的話。柳柒深吸兩口氣，回頭瞪著他：“不是連荻管都咬不動了嗎，我見你精力十足，全然不像受重傷之人應(yīng)有的表現(xiàn)。”
云時卿道：“下官原本的確疼痛難耐，但自見了大人后頓覺渾身輕松，猶如神藥入體，解我苦痛、除我煩憂。”
柳柒冷冰冰地道：“沒把你的嘴打爛，當(dāng)真是沐教主的過失。”
云時卿淺笑：“嘴爛了倒也不至于如此痛苦，胸口疼卻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大人能這般想，定然是心疼我、憐惜我。”
柳柒氣惱萬分，腹肚裏唯一能掏出來的字眼便只剩“滾”了。
既然斗不贏，索性轉(zhuǎn)過身合眼入眠，不理他便是。
三更天時，萬籟俱寂。
如今胎兒漸長，柳柒夜裏會時常醒來如廁，床頭那盞落地?zé)魪匾共粶纾员闼鸫病?
帳中燈影昏暗，依稀察覺到身側(cè)之人睡得極熟，柳柒未做打擾，小心翼翼地繞過他下了床，半晌后再次上床躺下，手腕不經(jīng)意觸碰到云時卿的身體，頓時將他凍得一哆嗦。
怎會如此冰冷？
柳柒詫異地看過去，卻見那人面色蒼白，連雙唇也失了血色，生氣全無，病懨難當(dāng)。
他迅速用手探向?qū)Ψ降拿骖a及額頭，每一處皮膚都冷如冰塊兒，煞是凍手，若非頸側(cè)的脈博還在跳動，他幾乎要懷疑此人已經(jīng)咽氣了。
正這時，柳清忙不迭回憶起孟大夫的叮囑，道他這兩日要受些苦，身體極寒或極熱，寒時增溫，熱時降溫即可。
“云時卿？云時卿？”柳柒輕喚兩聲皆未得到回應(yīng)，當(dāng)即從櫥柜裏取出兩床被褥緊緊裹住云時卿，其間不斷地試探他的體溫，一如既往冷如堅冰。
柳柒又取來一床被褥蓋在這人身上，連窗戶也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卻始終不得其法。
如此折騰了許久，他已熱出了薄汗，與云時卿的冰冷大相徑庭。
驀然間，柳柒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他坐在床內(nèi)，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人。
猶豫幾息后，柳柒迅速褪去衣衫，一并將云時卿的也解開，而后鉆入厚實的被褥中，輕輕擁他入懷。
【作者有話說】
翠嘴，打爛他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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