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有趣?”顧觀不悅地把少商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挑下去。
“成霜就很有趣。”少商指著我,眼裏滿是溫柔的笑意。
“我比顧觀還要無趣。”我忙擺手道。
“那我也是無趣人,我們?nèi)齻€就建個無趣門。”少商煞有其事地盤算道。
彼時我十分喜歡聽他開玩笑,大約是覺得他是真正的有趣。
日月相推而明成焉,寒暑相推而歲成焉。我本以為,我們就這樣可以一直曠野聽學而群起辯難,青春作伴而放歌縱酒,度過我們的少年而共同成長為青年。
但是,命運早已為be寫好了劇本。
歸于暮春
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向院裏舉報我們?nèi)擞猩钭黠L問題。
夫子的眼光在我們?nèi)松砩襄已病?
半晌,他問我當時入學之時的豪言壯志是否還作數(shù)。
我點頭,重覆當時求教于夫子庭前的話。
“這世道對女子不公,學生情愿一生束發(fā)佩冠,與這世間男子,一爭高下。”
夫子沈吟道,“不改此志?”
“不改。”
夫子的目光,似乎又問:那你們仨?什么關系,什么覆雜的男女關系?
“知交,莫逆。”我左右指了一下顧觀和少商。
……我實在難以置信,怎會有女子站在兩位男子中間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番話。
唯一的解釋是,她是個傻子!
我如果能穿回去是要給她一嘴巴子清醒一下的。
唉,當時這個愚蠢的我并不知道男女之情和至交之情的界限到底在哪,一心只覺得自己是以無性別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的,只不過恰好,喜歡的人,是男的。
心中坦蕩蕩,眼中清朗朗,在場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都信了我的鬼話。
少商和顧觀瞧了我一眼,而后又對視了一眼。
場上一度沈默。
夫子表示,他不想管我們的閑事,註意一下影響,然后快滾。
這似乎只是一個生活插曲,但是從那時過后不久,戲劇發(fā)展就開始橫沖直撞和扭曲變形。
快速到像是有人在摁八倍速,不僅讓我回憶起來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失憶,而且是會反覆詠嘆“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程度。
我們堪堪躲過了郡主府組織的騎射比賽又稱相親大會,有驚無險地拿到了來年結(jié)業(yè)的名額。群起斗毆放過火,挑燈夜讀賭過題。
硬核劇情持續(xù)高開,我和少商的情感線路卻越發(fā)低走。彼此來回迷之操作,終于導致我們互相陰陽怪氣,最后形同陌路。
我曾思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去求教遠山。
遠山說是因為人的性情本就各有毛病,飄忽不定,而男女之間的感情更是變化無端,不可輕信。
我深以為然。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少商心性頗涼,恰好我氣性頗大,在一個不知道哪來的又為什么時隱時現(xiàn)在少商身旁的姑娘的催化下,我狹隘的心胸終于不能給出一副好嘴臉,一怒之下悍然撕毀了我的舊日計劃,在我的未來圖景中將少商的臉涂抹了一團黑。
若是問顧觀,顧觀是夫子“不癡不聾不做家翁”精神的傳承人。我心中和少商的這場轟轟烈烈的青春大戲,在顧觀眼中可能就是個生活情景劇。
當然,也可能在少商心裏輕若鴻毛不值一提,哼。
但二人相看兩疏離,而我更是憤然在結(jié)業(yè)當天離開冀州分院前往寒山總院的行為還是讓顧觀微微訝異了那么一下。不過他還是什么都沒有說,他本來就不喜歡少商,是我一意孤行,他才不得不與少商共處數(shù)年。現(xiàn)在一意孤行的人不再行,他心裏沒準還拍手稱快呢。
此后,我便在寒山書院進修,師從一位機敏多變的年輕女先生,出師后暫時留院授課。偶有坎坷,但是始終還是秉承少時志向,長衫束發(fā),未著過釵裙。與冀州院的所有人早斷了聯(lián)系,除了顧觀。
又過了數(shù)年,有軍隊駐扎于寒山腳下,有一位青年軍官模樣的人來打聽我的名字,輾轉(zhuǎn)被我得知。
我心中暗有所期,見到的卻只是顧觀。
顧觀如今已是一個不小的參謀官了,也比少年時開朗了些許,而我卻自閉了許多。
他說他已經(jīng)不愿意再留在軍中,這次是正好隨著北上的軍隊來到寒山,問我要不要與他同行回冀州。
兀自生氣了許多年的我本來是不想回去的。但是一想,誰還在意誰就輸了,于是面帶微笑地說“好”。
我從院裏辦了年假的手續(xù),和顧觀隨軍同行,臨近冀州時改走水路。仲春已過,我們不緊不慢地泛舟河上。似乎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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