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如是也知道她還活著？
不,韋如是并不知曉。否則她不會親自前來，而是會派殺手再殺她一次。
時語冰努力回憶方才在房中聽見的聲音，還有那個映在幕簾上的頎長倩影，模糊不清。可這件狐裘騙不了人。愛上了一個男人,卻被迫嫁給了男人的哥哥？一定是她！是韋如是！
皇城教坊之中的生活紙醉金迷,舞榭歌臺,四處皆是靡靡之音。
時語冰白日裏教教坊女子們彈琴,夜裏則要為人指點迷津。那件狐毛披風(fēng)一直由她保管，披風(fēng)的主人似乎并無取回的意思。
一直到的第五日的深夜,時語冰正與教坊姐妹們在繡樓當(dāng)中切磋琴技，那位尊貴客人毫無預(yù)兆地前來拜訪。
重重的幕簾再次垂下，房裏除了她和客人,旁人皆被驅(qū)逐了出去。
“聽了冰兒姑娘的話，我回去思考了整整五日。你說得并無完全錯，我對我的夫君確實有情。”
隔著幕簾和與緙絲屏風(fēng)，她完全看不到對方的模樣。
“夫人何不與我坦誠相見？我雖然是教坊女子，但我發(fā)誓絕不可能洩露夫人的身份。”時語冰試探道。
“我信你。只不過我的身份，容不得有一絲差錯。”
“夫人可是官眷？”時語冰追問道。
“你再無端猜測，我便命人殺了你。”女人的聲音透著幾分威嚴,與時語冰印象裏那位高高在上的韋貴妃的語氣如出一轍。
“夫人曾提到到你夫君的那位妾室，她為何能得到你夫君的歡心？”
“她是個巧言令色，頗有手段的女人。她的出身......”
“出身如何？”時語冰笑著追問。
“骯臟不堪。她不懂何為羞恥,極力糾纏我的夫君。”
“可就是這樣一個出身骯臟的女子,卻得到了你夫君的寵愛？”
“胡言亂語！我夫君只不過想借此令我吃醋罷了！”
“原來如此。”時語冰點到即止,并未在與她爭辯，現(xiàn)在她完全可以肯定，對面的女人正是韋如是,真是冤家路窄，這世間的緣分可真奇妙。
“所以夫人的煩惱，是在昔日的舊情人和如今的夫君之間難以抉擇？”
“不止如此。”
“我的夫君他......”
“他如何？”
“我曾經(jīng)冷待他多年，直到今日他還以為我對他毫無感情。所以他似乎已經(jīng)心灰意冷。”韋如是的聲音顯出幾分疲憊，“我、”
“你不知該如何讓他相信，你對他也有情？”
“是，他出門在外，我與他已經(jīng)一年未見。”
不知為何，她曾經(jīng)見了韋如是總有幾分懼意，她派人殺她，自己理應(yīng)將她當(dāng)做仇人，可如今敵人在明我在暗的處境，讓時語冰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所以這才是夫人真正苦惱之處？你同時愛上了兩個男人，但你的夫君并不知道你的心意，你難以抉擇的同時，又害怕失去他們其中任何一個。”
臥房裏又是一陣長久的沈默。
“你說得不錯。”韋如是終于吐露心跡。
“再說說那個妾室，她十分得寵？”
“表面上算是吧。看到她不知廉恥地粘著我的夫君，我就、就、”
“就如何？”時語冰平靜問道。
“就心生妒意，痛苦不堪。也正是那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同時愛上了兩個男人。這可能么？”
“當(dāng)然不可能。”時語冰托著腮回應(yīng)道，身側(cè)便是軒窗，足俯視整條后街，街上行人三三兩兩，早已經(jīng)到了店鋪打樣的時辰，“一個人怎么可能同時傾心兩個人呢？只不過錯把醋意當(dāng)作、、愛意。”
“你是何意思？”
“夫人自己也說過，誤以為對自己的夫君有情。舊情人成親，外加那個妾室，令夫人一時產(chǎn)生錯覺。”
“冰兒姑娘的意思，我真正愛的人始終都未曾變過？”
“當(dāng)然，這一點你的夫君應(yīng)該也感受得到，所以他漸漸冷待你。”
“可我對那個女人的妒火是那么真實，她走之后，我的夫君也變得郁郁寡歡。”
“他變得郁郁寡歡？！”時語冰不自覺提高聲音，那韋如是可被老狐貍騙得不輕，他從未對自己有過絲毫真心和情意。“既他并非真心喜歡這個妾室，所謂的郁郁寡歡，也只不過是想叫你吃醋罷了。”
“你怎么知道？”韋如是反問道。
“聽夫人所言，你的夫君對你以外的其他人皆冷酷無情，既能親手將這個妾室送走，能有幾分真情？”
時語冰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旁觀者清，韋如是字字句句都是關(guān)于皇帝，正如她自己所言，早已經(jīng)日久生情，或者說從很久以前開始，韋如是心裏只有蕭敘一人，容王早就變得可有可無。可她偏不想與韋如是說實話。
“我聽夫人的意思，你與你的夫君已經(jīng)分別許久。而你昔日的戀人依舊陪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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