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狐疑后，金恩厲聲道：“杜克上尉，你一貫擅長于危言聳聽的小把戲嗎？德國人偷襲我們的東海岸？他們拿什么偷襲？戰(zhàn)機還是戰(zhàn)艦？”“u艇。”金恩明顯一愣：“u艇？”“u艇。”“哈哈哈……”金恩大笑起來，“那玩意慢得像烏龜，你讓它航行五六千里、穿越遼闊的大西洋，來到北美海岸線展開攻擊，你算過單是途中要花費多長時間嗎？”“20天左右。”金恩面露疑色：“你真的算過？”“如果法國沒有淪陷，這些潛艇想要從德國本土發(fā)動襲擊，我承認可能性很低，可如今德國人在法國的海岸線修建了大量的潛艇武器庫，就拿法國的洛里昂來說，他們從那里的海軍基地出發(fā)，航程起碼縮短了兩千公里，相對于u9型潛艇15000到20000公里12節(jié)的續(xù)航能力，將軍還會認為襲擊不可能嗎？”金恩神色一肅：“上尉，你知道u9潛艇？”杜克笑道：“德國人建造u9潛艇早不是什么秘密，當我還是亞利桑那號上的一名廚子時，我周圍的那些水兵最樂意做的，就是拿德國的u潛艇來嚇唬我們這些非戰(zhàn)斗人員。”“上尉，那你說說你所知道的u9型潛艇。”“u9潛艇最大特點是潛航時間幾乎是其它u型號潛艇的一倍，新裝備的蓄電池可以使它們潛在水下48小時不用上浮，還有，艇身長76米，寬米，如此龐然大物無論是載員還是補給能力都達到前有未有的突破，此外，它的22枚魚雷攜帶量也是其它潛艇的一倍，最關鍵的是它的六支533mm魚雷發(fā)射管，前四后二，基本解決了發(fā)射死角的問題……對了，還有就是它們的下潛深度，u9潛艇能夠下潛160米，整整比其它潛艇提高了10米，可以最大限度減少深水炸彈造成的打擊。”金恩的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之色，他似乎是有意在考杜克，再問：“你能說一下他們的魚雷嗎？”“關于u9潛艇配載魚雷的型號我了解不多，我所知道的信息是，這些魚雷重達1300公斤上下，在水下的攻擊時速60碼，戰(zhàn)斗部攜帶270公斤的烈性*炸藥，它的陀螺儀能夠有效保證它的攻擊方向……”金恩口氣完全緩和下來：“上尉，你果然是個愛學習的好士兵。”“謝謝長官夸獎。”金恩思索良久，突然笑道：“上尉，我還是覺得你異想天開，除非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杜克神色凝重，莊重道：“將軍，有誰會想到日本人要偷襲珍珠港？日本人當初制定如此大膽而冒進的計劃，無非是想在我國參戰(zhàn)之前重創(chuàng)我太平洋艦隊，他們已經(jīng)判斷出我國早晚會參戰(zhàn)，與其坐等戰(zhàn)局惡化，不如先發(fā)制于人。鑒于先發(fā)制人是戰(zhàn)爭狂熱者普遍采用的戰(zhàn)略，且從日本人已從中嘗到甜頭的先例來看，我以為西線戰(zhàn)場以德國為首的軸心國也會沿用此戰(zhàn)略，如今，美國對德攤牌，德國的執(zhí)政者不會抱有任何幻想，他們的指揮官一定把我們作為最大的戰(zhàn)略對手加以考量，消滅我們的有生力量已成為他們的優(yōu)選。時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歐洲戰(zhàn)場最大的反抗力量只剩下英國，而苦苦支撐英國抗戰(zhàn)決心的除了領導人的意志，還有源源不斷的物資補給，其中尤以我國出力最多，加拿大其次，這些軍民兩用必需品每天從北美的海岸被裝上一艘又一艘的貨輪，穿過茫茫的大西洋運抵英國，雙方的決策者都知道，一旦這些物資被卡死，英國將舉步維艱，等待他們命運的，只能是被征服。所以，德國人這樣做的好處不言而喻，既阻斷了大西洋航運線，又消耗了我們的力量，何樂而不為呢？將軍，據(jù)我查到的數(shù)據(jù)，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德國潛艇擊沉的商船總數(shù)達5906艘，總噸位超過1320萬噸，破人財路是德國人慣用的手段，而他們的u潛艇扮演的正是這樣的角色。將軍，我的母國有一部很古老的戰(zhàn)術典籍叫《孫子兵法》，里面提到了一個經(jīng)典的作戰(zhàn)思想，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意思是只有敵人認為最不可能的攻擊方向，才是最有戰(zhàn)略價值的目標。”杜克說得口干舌燥，說完后忐忑地看著金恩。金恩沒有馬上表態(tài)，仰著頭吧嗒吧嗒猛吸雪茄。許久，他掐滅煙頭，目不轉睛盯著杜克：“上尉，我得承認你見解獨到，也大有道理，但我還是不認為德國人會冒如此大的風險進攻我們的海岸線，我們不是英國，一旦惹怒了我們，他們知道嚴重后果。不瞞你說，我一直討厭英國人，他們太善于偽裝，自身不夠強還一大把要求，滿足不了便說三道四，他們把國運完全寄予外援，英國軍方多次督促我們組建護航艦隊，要不是這次總統(tǒng)催得緊，我才懶得搭理他們呢，讓我們偉大的美利堅艦隊，淪為他們的護航家丁，想想都讓我臉紅。這也是我極力推崇太平洋優(yōu)先的主要原因。我情愿與日本人真刀真槍大干一場，也比戰(zhàn)戰(zhàn)兢兢每天提防德國人的u艇偷襲更讓人酣暢淋漓，作為美國的海軍總司令官，那就不是我該干的事！我討厭大西洋的憩息地帶，在這片數(shù)千公里的大洋深處，我們的戰(zhàn)機無法護航，我們儼如那些u艇追逐獵殺的獵物，只有狼奔豕突的份，事實上，在那片區(qū)域，我們的海軍的確拿德國人的u艇沒什么辦法，一切只能依靠上帝，堂堂的美國海軍，什么時候如此窩囊過？”關于憩息地帶的說法，杜克是第一次聽說，但他大體猜出金恩指的是大西洋的那片中央地帶。杜克偷偷瞄了一眼手表，時間已是上午九點出頭。如果歷史沒有偏移軌跡的話，這個時候庫克羅普斯號已經(jīng)被擊沉。杜克意興闌珊起來，咕噥道：“將軍，請恕我唐突，反正……反正如果我是德軍的指揮官，我會賭一賭的。”金恩搖了搖頭，續(xù)上一根雪茄。杜克知道，面對固執(zhí)的金恩，他待下去意義不大。他只能祈禱他的一席話會讓金恩有所警覺。“一句打擾了”剛要說出口，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大喊一聲：“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