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姜歸虞楞了楞：“定下來了？”
“那倒沒有。”她搖頭, “就算確定，也是他們決議，我們人單力微, 能做的唯有求自己不被糟踐。”
雖然無奈, 但她說的是事實。
提到和親，姜歸虞再討厭夕云, 于此刻亦覺得她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攤上個這么極品的時局, 還要被大家推出去當祭品。
沈重的話題不愿再講，左右還是八字沒一撇的，討論了也無濟于事。
明素咬了口馕餅, 余光驀地察覺到一物, 問道：“你這戴的是何物？”
“這是……”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櫻花粉的項圈套在她脖子上, 做工精致華美, 細細的寬度, 墜著細小的寶石和彩色筆觸，磨得肌膚飄了層淡淡的薄緋，更襯脖頸修長，紅潤瑩澈。
明素艷羨地看了又看，感慨：“好看。”
這小物瞧著新奇, 而且還是粉粉-嫩-嫩的顏色, 與夏日的輕衫格外相配，她也想要。
姜歸虞沒料到她居然覺得這東西漂亮，不可置信道：“真的嗎？”她伸手扯了扯, “我還愁摘不下來呢。”
“為何摘不下？你瞧這多美啊, 而且跟瓔珞一起戴也不沖突。”
明素當真覺得項圈好看，亦或許她還不知曉這個便是給貓貓狗狗戴的圈兒。
一無所知的她一個勁的夸讚：“好少見的款式, 貴妃娘娘都沒這么別致的。”
這個年紀的小女娘，聽到稱讚不高興是假的，姜歸虞也逃不過。
她暗自竊喜，但又覺得明素的審美跟任孤羅一樣無可救藥，遲疑道：“你這是真心話嗎？”
明素柳眉倒豎：“當然了！”
她陷入沈思。
如果真的好看，那她就……不摘了？
明素湊近了端視，似乎要把兩個眼珠嵌在她鎖骨上，又道：“t在哪裏買的？”
姜歸虞很不愿說出那個兇神惡煞的名字，躊躇了半晌，嘆氣，喉嚨裏冒出三個音節，小聲模糊。
盡管聲量低微，但明素領悟到了，她一聽到那三個字便不想要了。
然后如悶葫蘆般，苦著臉撓頭撓好久，最終道：“那還，那還挺好的。”
她突然覺得二皇姐與小堂姐都很慘，雖不至于度日凄涼，卻也整天零碎受罪。
別人的事兒，她指手畫腳不得。
是以，她一邊摳著甲縫裏天仙子的泥巴，一邊眸光忽閃忽閃，垂著頭，不動聲色地盯著姜歸虞。
如此偷偷瞧著，以為對方無所察覺，但她放下瓷碗，眉目沈靜，甚至都沒往旁挪過視線：“怎么了？”
明素肩膀幾不可察地一顫，手指互絞，嘴角木然，艱難牽起一笑：“沒事。”
她必不會把她在小園子裏栽培毒草一事托出，看她看來，小堂姐日子也沒好到哪裏去。
思緒紛雜，心念百轉千回，她等姜歸虞悠閑地喝完最后一口清涼飲，察言觀色道：“要是有人欺了你……你可一定得跟我講。”
這話聽起來稍有些有趣，姜歸虞打趣起她：“你要給我出頭嗎？”
明素認真點頭。
“你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她打了個哈欠，笑笑，“時間不早了。”
許是出了汗，傷口有些銳痛，而且藥箱還落在剖金堂，她指望著回去重新上一遍藥。
明素神色糾結，似有話要說，但終是放棄。
心中有種不知所謂的愧意，好像哪兒對不住她似的，咬著嘴唇：“下次來的時候，先跟我說一聲吧。”
姜歸虞腳步一頓，總覺得她今日怪怪的。
亦沒多想：“知道了。”
把大餅轉交給明素，她拭著汗便想打道回府了。
天氣蒸騰得厲害，多在外待一會都悶得不行，她揮著手作扇風狀，臨走時留意了下種著各種花草的小園子。
遠遠掃了一眼，“虞美人”的莖桿光溜溜的，不似尋常品種那般毛茸茸，只是她還未看清，明素的侍女六兒便來喊她：“殿下，這裏走。”
六兒低垂著頭，僅可見腦后盤起的兩個發包，但她已有些起疑了。
“殿下？”見她不應，六兒又喊了一聲。
姜歸虞這才收神，轉過目光，卻不期然與藏身在廊柱后的明素對視上了。
明素瞧著緊張，兩人目光交匯，她如被針扎了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在廊柱后面。
姜歸虞微震，見她如此，心再大也料到有哪裏不對勁。
“殿下。”六兒稍稍放大了聲音，帶著一分惶恐。
她們似乎瞞著什么秘密，手段粗陋，亦或許因為是她這個熟客，所以她們毫無準備。
姜歸虞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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