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9 章

嫻妃看著李璧有苦說不出:“孩兒啊，我的兒！你是娘的心頭肉，娘怎么會害你！你要娘的命娘都可以給你，唯有此事，你就聽娘的話吧！璜兒也不是昏庸之人，有張相他們輔佐，他就算不能名垂青史做個守成之君也綽綽有余吧！你又何必與他爭執不下、弄個兩敗俱傷、給他人做嫁衣裳！兒啊，你真坐了那個位子，你再無顏面對李氏先祖、你要被萬人唾棄啊！”

李璧再也忍不住，冷笑道:“這是李家天下不是他李淳的天下！對不起李氏宗族的是你不是我！”

嫻妃渾身一僵，向后逃開兩步，楞楞地問:“什么、你在說什么……”

李璧偏過頭，不愿看她。嫻妃猛然沖上去攥住他的肩質問道:“是春熙、是春熙告訴你的對不對！你早就知道了？璜兒說的沒錯太子果真是你害死的，不過與你勾結的是春熙對不對？你們早就計劃好了要替他奪回皇位，是不是？”

李璧委屈地哈哈大笑:“母妃，剛剛您還說您相信兒臣的為人，現在又開始懷疑我，在您心裏我是您兒子么？還是僅僅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嫻妃痛苦地抱住頭，癱坐在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一生我無時無刻不在懺悔，可是我有什么辦法！他不要的時候我也想過死，可當時沒能成功，就再沒有赴死的勇氣了……”

李璧恨道:“你既然這么愛他，以后又為何要做出那般齷齪之事！名節清白、全家人的聲譽你都不放在眼裏嗎！”

嫻妃頹然道:“有什么愛不愛，那時候我才十五歲啊！你父皇要娶陳家的大小姐，不肯要我，可我做他的未婚妻做了三年，哪家還敢要我！傳出消息，我又哪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我本不愿做妾室，可是死亡的痛苦擊潰了我，我實在、實在不敢再死一次了……”嫻妃痛哭起來，“我以為只要我低頭認命就可以好好生活，可我的存在就是陳大小姐心裏的一根刺，后院之中生存艱難，她有一萬種手段來折磨我！這時候大哥出現在我面前，對我那么好、那么體貼……我也是人啊，我也希望有人疼我、寵我，我也想幸福啊！”

母子連心，嫻妃如此痛苦李璧又豈能無動于衷！他噙著淚看著嫻妃，心裏又疼又恨:“你為何就那么迫不及待！李淳不喜歡你，難道不同意你去換他大哥的歡心？英王只要開口，又有原后吹風，李淳難道會不應么！到時候你們名正言順如何不行！哪怕先圣亞圣不肯、你們二人奔逃，我也算你們真情無敵，可現在呢，背夫通奸！”

嫻妃掩面而泣:“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大哥的死就是對我們的報應！這么多年我每時每刻都悔不當初！我苦讀佛經、忍屈受難，都是想消減我的罪過！璧兒，你不曉得這種滋味，不知道有多難熬！娘已經錯了，娘不愿意你也一錯再錯！這位子本就不該是你的，你鳩占鵲巢就又多添一樁罪！春熙心思深沈不是好人，你千萬不要被他蠱惑，為娘才是真正愛你的啊！”

“愛我？”李璧冷笑三聲，“愛我你怎會將自己的罪推到我的身上，愛我你怎會逼著我去擔莫須有的罵名，愛我你怎會不顧我的生死叫我為李璜做墊腳石！你不愛我，你也不愛李璜、不愛李淳、更不愛英王，你只愛你自己！”

嫻妃大哭不止，膝行到李璧身前將他死死抱住，李璧本想將她推開，終究還是不忍，跪下身來與她抱在一處。待嫻妃哭聲漸息，李璧拍著她的背安慰道:“都過去了，娘，都過去了，李淳也好，李溫也好，他們都不值得。江山也不是誰人的，兒能讓它仍姓李，已是對得起先祖了。娘，璜兒是兒的弟弟，兒不會取他性命，您就安安心心待在宮裏，行么？”

嫻妃猛然抬頭:“你還是不肯放棄！”

李璧試圖解釋:“這位子兒子不爭也絕不會是李璜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高禧厚身后還有……”

“若你真要搶，我就把我的錯事、你的身世，昭告天下……”

李璧難以置信地盯著嫻妃:“為什么，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李璜和我是誰在那裏對你又有什么區別！”

嫻妃哭道:“一錯不能再錯，我和你父親對不起他，你又受他養恩三十年，我怎能看你奪了屬于他兒子的東西？璧兒，你一向君子品行，端正恭直，怎么現在變得爭名奪利、貪圖富貴了！權欲害人，回頭是岸！娘是在幫你啊！”

李璧閉上眼，一把將她推開:“兒子已經大了，不敢勞您費心，您還是多念兩卷經吧！”

“璧兒！”

李璧不顧嫻妃哭求沖出門去，還未走兩步便被聞聲趕來的李璜和張長生攔住。李璜側身看看殿內，夜幕已降，殿中只有點點燭火，實在看不清楚，便問:“母妃呢，怎么你一個人出來了？”

李璧心中正憋著一團火，又見宮中除李璜還有張長生，厲聲斥責道:“后妃寢宮怎可帶朝臣入內！你把母妃的名節放在什么地方！還不叫他滾出去！”

張長生冷言道:“王爺怕還不知自己處境！你早已是戴罪之身，若非孫明義執意包庇，早就身首異處！康王寬仁，看在與你一母同胞的份上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看樣子你是拒絕了。”

“將功補過？我李璧于社稷有功無過，何需折補！倒是你們二人居心叵測，多行不義，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張長生怒道:“好，好個牙尖嘴利的恭王！你既然執迷不悟，就別怪本道替天行道！來人！”

張長生大喝一聲，原本守在宮外的星官立即沖去宮中將三人團團圍住，護衛李璧前來的禁軍見勢不妙也顧不得禮儀殺進院來，只是星官倍數于禁軍，將禁軍擋在百米之外。宮中女婢忙跑回殿裏不敢露面，李璜見狀大喊:“你們這是做什么！不準在宮內動手！全都給本王出去！”

張長生道:“王爺，事到如今您還不明白么，李璧根本沒打算低頭，他恨不能殺了您呢！成大事便不能婦人之仁，皇家無兄弟！今日您看在嫻妃娘娘的份上放了他，明日他會放過您么！現在不除他就是放虎歸山，您要養虎為患嗎！”

李璜一時猶豫起來，轉眼瞥向嫻妃寢殿，見殿門緊閉、嫻妃并沒有出來制止的意思，便道:“至少別再母妃面前動手。”

張長生得意一笑:“貧道明白。從也，還不請恭王受縛！”